喻時九拒絕了對方給他戴白花,正自己從花束裡面挑了最大最端正的一朵,給自己戴上,負氣似的要跟喻舟夜一樣,自己也能做好。
聽到這話抽出眼神瞟了一眼那塊玉,玉是好玉,這顔色青白通透,也襯喻舟夜那副人前虛僞高潔的樣子。
張伯看他沒接下,說:“原本我是不敢拿出來的,怕您給砸了,這是老爺特意進山真心去求的。可是剛剛看您願意跟大少爺一起去見人,我就讓人拿過來了。”
喻時九把花戴在分毫不差的位置擺正,拿過來玉牌,在手裡掂了掂:“我現在就想砸了。”
“可使不得!”張伯緊張道。
喻時九笑得譏諷:“放心,我會長腦子的。”
他垂眼摸了摸玉牌的缺口,這上面應該是一對湖面上天鵝,正好缺在一隻仰起頭的朝向,對面應該還有一隻。
“不就是塊玉嗎,我戴。”他說完就把黑色的繩子戴在自己脖子上。
随口問了一句:“怎麼是這個圖案?”
張伯松了口氣,欣慰道:“老爺很喜歡這一對玉,原本是想給你們分别求個生肖牌子的,一看到這一對,就定下來了。說是成對的好,希望你們有一天也密不可分,成為一家人,能情同手足,兄友弟恭。這天鵝還寓意不屈不撓,純潔無暇,也是他對你們的期盼。”
喻時九沒那麼好騙,頓時反問:“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你也去了?”
“這……我也沒去。”張伯說:“這寓意是老爺說好,我才去問的,其他的都是後來老爺病重的時候念叨過,囑托我要把這個交給你們。”
喻時九怔了怔:“這是他給我的遺物?”
他上輩子可沒見過。
真就跟張伯說的一樣,因為怕自己砸了,所以沒見過。
“您不喜歡大少爺,老爺住院那會兒,他提過大少爺的名字,您就直接走了,這東西,他怎麼親手交給您呢。”張伯說這話時,眼眶有些濕潤。
喻時九也很不是滋味。
對父親的沒法百分百的恨又冒出來。
張伯恰時提到:“老爺是很疼您的,您也知道。您不喜歡,他自然就不再提了。”
喻時九清楚記得自己上輩子那個鬧翻了靈堂的樣子,這東西肯定能讓他砸爛,還要砸喻舟夜的臉上。
可就因為他今天在靈堂上,忍了忍,所以就多拿到一個遺物。
還聽到了喻舟夜不該在這時候說出來的話,更得到了跟喻舟夜一起去在那些親朋面前裝乖認識的機會。
這都是他重新開始的第一步。
隻是因為他說了幾句話而已。
那是不是,如果他不再像從前那麼無法無天,他裝作一個弟弟的樣子,一個喻家的兒子該有的樣子,就可以知道更多他上輩子不知道的事,挖出來喻舟夜的弱點,得到更多?
這都是他拿回喻家,扳倒喻舟夜的第一步。他現在還太小了,他得學會裝乖。
手裡的玉拿了幾秒就不涼了,溫潤滑膩的觸感,喻時九盯着看了看,又翻過一面來看。
上面刻着一個小小的九字和一串日期。
是去年。
這個日期應該是父親定下這塊玉的時候。
如果沒有喻舟夜的那一半,那他還是真喜歡的。
确實好看。
如果父親隻為了他去求來的平安,就好了。
喻時九恍然大悟,這個求平安,不是父親感覺身體不舒服,也許要大病一場,去給自己求的,而是明知道自己也許時日無多,特意為他和喻舟夜去求的。
父親很是看重這些的,如果是為了自己,張伯不會那樣說的。
他揉碎了的憤怒,和喪失至親也不能流露出來的悲傷,此刻猛然堆上鼻腔,發酸發熱。
喻時九轉過臉不讓自己露态,用力做了好幾個深呼吸。
人死了,很多怨恨總是要被磨得模糊。
他不會,因為喻舟夜還活着,就在他眼前。
所以恨這件事,不會因為父親分給他的一半祈願就那麼散了。
收拾好情緒,他最後摸了摸胸前的玉牌,塞進衣領裡面,再整理好領口跟張伯一起出門。
“為什麼我和他的衣服不一樣?”喻時九跟張伯走下旋梯,一眼就看到了身姿筆直,穿着黑西裝站在樓下的喻舟夜。
他的周圍隻跟了一個手下,其他人都沒上前去,頭頂的水晶圓頂和吊燈投下光暈,似乎将他整個人攏上一層聖潔和憂傷,皮膚白得能在光暈裡融化掉,讓人移不開眼,
在靈堂上能帶給人這種感覺,真是活脫脫随了他那個媽,會勾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