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天她走進房間,看見沈明衿坐在地上抱着有福,深邃的側臉泛着淡淡的光暈。
在那一刻,她的愛徹底具象化——愛他的溫柔,愛他對這個世界的包容,愛他對所有生命都一視同仁,愛他那顆愛她的心。
後來有福好了,她問他,為什麼要送一隻流浪狗給她。
他抱着她,貼着她的耳畔說:“不知道是哪個小家夥,也像一隻小小流浪狗,每次做的時候,她一蹭我胸膛,我就恨不得幹死她,看見有福的時候,我覺得,真像,像那隻,無家可歸的小流浪狗,隻會蹭我胸口的流浪狗。”
“……”她又氣又惱,咬了他一口。
所以有福的存在是特别的。
他将這份特别送給了阚靜儀,等于将他們所有的過去都封存在了那個時空裡。
咕咚咕咚的聲音闖入耳裡,微微喚起她的神智,她提起那燒得滾燙的熱水往沈明衿的杯子裡添。
然後鼓起勇氣開口,“有福……你真的不能給我嗎?當我向你買的。”
沈明衿扭頭看她,“不能。”
“那如果,我用一件事來換,你願不願意把它給我?”
“事?”他摸了摸杯子,“事比錢大?”
她沉默片刻,不知道在做着怎樣的思想決定,握着杯子的手都在泛白。
過了很久,才艱難開口:“沈明衿,你想知道三年前我為什麼去跟陳奚舟開房嗎?”
提到這件事,沈明衿握着杯子的手猛地緊了起來,那股不安的躁動再次從内心深處被掀開,猶如幽深不見底的海水,表面風平浪靜,私底下已經泛起了無數的驚濤駭浪,他緊緊捏着杯子,“不想知道,跟我沒關系。”
“我也不想提。”她捂着自己的腰,像是在捂着什麼罪惡的地方,“如果可以,我甚至都想把它當成一場夢,但是我得承認,我嫉妒阚靜儀,嫉妒你把有福給了她。”
“嫉妒?”他冷笑,“你談什麼嫉妒,你一直都心如止水。”
“你别說這些話來氣我。”她遏制着情緒,“我就想用這個真相來換有福,你給不給?”
真相。
什麼算真相。
是他闖進他們開房的酒店裡,看見他們衣衫不整的真相?
還是他求她解釋,求她說是不是陳奚舟強迫她的,她隻說了兩個讓他痛不欲生的字:沒有。
好看的眉頭已經皺起,無數的戾氣也慢慢凝聚。
他喝完最後一口茶水,扭頭看着她,“宋清杳,你自己問問你自己,配不配,我說句難聽的話,沈家能夠有今天,有你的一份功勞,沈青伯最後的那筆訂單為什麼會出問題?跟他合作的合作商為什麼臨時反悔?你們家破人亡的時候,為什麼沒有一個人出手幫你,隻有我看在往日情分上扶了你一把,你都沒想過為什麼嗎!?”
宋清杳不可置信的看着沈明衿,“你說什麼?”
“你到現在都不知道你們家破産從頭到尾都是設計好的商業陷阱,你談什麼交易?談什麼給不給?你配嗎?所有好的東西到你手裡,都會變得一文不值!”
他猛地站起身來,頭也不回的朝着門外走去。
宋清杳踉踉跄跄的站起身來,跑到他跟前,攔住他的去路,“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什麼商業陷阱,什麼設計好的?”
她眼眶逐漸泛紅,腦海已然是浮現出了父親臨死前的畫面。
家中産業,父親另有扶持的打算,所以她們姐妹二人,一人學珠寶設計,一人學攝影,這兩個專業都跟家裡産業沒有任何關聯,起初以為是父母疼愛她們,任由她們選擇自己的職業,現在想想,疑點頗多,哪家企業不會挑選未來的繼承人?
她的胸口上下起伏着,他一把抓住她細嫩的胳膊,抿着唇說:“就你這樣,連保護自己都那麼艱難的人,還想養一條狗,你以為養一條狗,隻是給它一口飯吃,就算是養了?宋清杳,我沒見過比你更殘忍的人,嘴裡說着為别人好,做出來的事,都是變相以好來折磨别人。”
“沈明衿……”她哽咽道,“我真的不知道我爸的事,你要是知道,你告訴我好不好?”
“告訴你?”沈明衿捏着她的手臂愈發的狠了,漆黑的眼眸裡溢出不少的恨意,“可以,你想知道真相很容易,像當年那樣,你怎麼讓陳奚舟爽的,讓我也試試?”
宋清杳愣住了,水霧霧的眼眸就這麼望着沈明衿,好像那個溫柔謙和的男人化作了無盡的深淵,她踉跄的後退半步,不再說話了。
她越是沉默,越是這幅不情願的模樣,就讓他想起當年的畫面,她面對陳奚舟是那麼自然、開心,躺在他床上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樣?平時他求她做,她才勉勉強強願意陪他,陳奚舟隻要勾勾手指,她就能爬過去。
可笑。
實在可笑。
心中的怒火無限滋生蔓延。
他撕開了謙和溫柔的僞裝,再次抓住她的手。
本來也隻是想試探,可沒想到她的反應大得出奇,猛地推開他往後走,後面就是一層小小的階梯,一個不注意,整個人便往後倒,倒在地上後,上衣的衣角微微往上翻,露出纖細的腰來。
而她卻驚恐得不行,瘋狂的将衣服遮住腰部的位置,生怕被他看見什麼。
沈明衿怒火中燒,大步上前,“你遮什麼遮,你全身上下我什麼地方沒見過?腰有什麼好遮的?”
“别碰我!”
她拼命遮掩着,“你走開!”
男女力氣懸殊,說實話,沈明衿真要對她做什麼,她是反抗不了。
她隻能說:“你别碰我,你别忘了,你有女朋友。”
她這幅‘被人欺負’的可憐模樣,讓沈明衿的眼睛略有些灼痛感,他什麼都沒做,隻是抓着她的手,她就這麼反感。
兩人就這麼僵持着,桌上的炭火噼裡啪啦的響着。
無數的恨意和愛意洶湧而來,好似裹挾着狂風暴雨,要将兩人徹底淹沒。
有那麼瞬間,沈明衿就在想,做什麼君子?要什麼臉面?他想幹就幹,最好讓她認清楚,什麼人該招惹,什麼人不該招惹,可看着她那副梨花帶雨,誓死不從的模樣,又覺得十分可笑。
她居然以為他會碰一個别的男人上過的女人。
也就是吓吓罷了。
紅杏出牆。
他才不會要。
時間仿佛靜止,火花蔓延,寂靜的夜裡突然多了一絲汽車發動機的轟鳴聲。
轟鳴聲不遠,就在院子裡。
不過十幾秒的功夫,一個身穿黑色皮衣和牛仔褲的男人出現在門口,他眉眼冷峻,帶着一絲張揚,五官不如沈明衿柔和,偏硬朗,雙手抱胸站在門口,看着兩人僵持的模樣,不禁‘啧啧’兩句,“宋清杳,你回國了都不來找我,讓我好難過。”
陳奚舟!
宋清杳看見他,臉色大變,猛地推開沈明衿往後退。
陳奚舟見她這副模樣,眉頭微微一緊,突然想起什麼,扭頭看着沈明衿,露出笑容,“沈總,好久不見了。”
他朝着他伸出手。
但沈明衿隻是冷冷看着他,沒有去握。
陳奚舟聳了聳肩,并不在意,将手收回來後,像主人一樣走到桌前坐下,自顧自的倒了杯茶,說道:“你們是在吵架嗎?剛才我好像聽到有人在說我的名字,你們是因為我在吵架嗎?”
他的目光在宋清杳身上轉了一圈,她還是那樣漂亮,柔弱得讓人憐愛,熾熱的眼裡帶着強烈的占有欲,看得她渾身起雞皮疙瘩,不自覺的往後退了幾步,企圖躲過他的視覺攻勢。
好在陳奚舟也沒有多看,而是将目光落在了沈明衿身上,“不會還在因為三年前的那件事在生氣吧?沈老闆,原來你這麼小氣?”
沈明衿眯着眼眸,頭也不回的往門外走。
但剛走了一步,陳奚舟就笑着說:“宋清杳,你憋了三年都沒跟他說嗎?要不要我順水推舟幫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