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紅對這個回答欲言又止、欲笑不笑,索性強行闆着臉讓他坐下了。
不過好歹過了這坎兒,林夏螢總算能繼續認真聽課了。
中午鈴聲一響,所有人都蠢蠢欲動,紅姐一聲解放,教室裡轉瞬間變空。
周遇北先前交代過她,這個時間點人多的和喪屍進城一樣,他用50米沖刺的速度去搶飯,她這種弱雞在後面慢慢走就好了。
可能是她小時候總是生病給周遇北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于是林夏螢合上筆帽,整理好書本,把祝一蕾挂在桌邊滿滿當當的小垃圾袋扔了,順便給她換了一個新的袋子。
幹完這一切,她才慢慢悠悠往食堂去。
起身的時候視線掃過右側課桌。語文試卷下,竟欲蓋彌彰地藏了張數學卷。
林夏螢:……
原來他剛才在寫這個。
一心二用。
難怪。難怪。
他這完全是放棄語文了吧?
算了,不是輪到她該管的閑事。
而且,雖然他們倆之間沒真正意義上說過一句話。但,從“沒你這麼大的妹妹”到“長翅膀飛了的試卷”,到“窺探鄰居行蹤”,再到“風花雪月的語文”,她恐怕已經把人完全得罪了。
他脾氣還那麼差。
不找她麻煩就算好的了。
食堂果真被人群擠滿。
林夏螢問:“大家都不回家嗎?”
她剛剛從教學樓走過來的時候,發現根本沒有什麼人出校門。
昨天考試,都在食堂可以理解,可今天都正常上課了呀?
按理說,走讀生應該有很大一部分會回家吃飯午休才對。
祝一蕾:“來不及呀,時間太緊了。”
“下午不是13:40開始上第一節嗎?我們12點下的課,快倆小時的休息時間應該也不算趕吧?”
祝一蕾笑得停不下來:“哈哈哈哈哈姐妹,你太天真了!”
12:30,數學課代表準時捧了一堆卷子過來發,美其名曰“午練”。
半小時做完,1點收。
1點到1點半是午休時間,也不講究那麼多,大家都直接趴桌上睡。
祝一蕾:“習慣就好了。星期二、四、六數學午練,星期一語文,星期三英語,星期五物化輪替。”
林夏螢:“……”
她确實太天真了。
平複了呼吸,她将校服外套脫掉,裡面是藍領白衣的polo衫式上衣。
她需要冷靜冷靜。
祝一蕾本欲安慰她的話頓時扼在了喉嚨裡,她不敢置信地抓住了林夏螢的手臂,“媽呀,你瘦成這樣?!”
兩根手指就能完全圈住小臂。
祝一蕾知道她瘦,但之前她沒脫下過寬松的校服外套,不知道瘦成什麼程度。
于是忍不住“上下其手”,還伴随着陣陣驚呼。
離得近的人稍稍分了餘光。
女生此刻的表情有幾分愕然,又有幾分無奈,白皙的臉上兩坨紅顯得更為明顯,露出的胳膊和修長脖頸白得發光。
“我真沒有營養不良。”林夏螢為更顯說服力,還補充道,“BMI數值接近18,沒有很離譜的。”
路昀擰開手中拿着的汽水,視線落在她身上。
兩條胳膊從松松垮垮的短袖口伸出來,手表即使扣到最緊,也像是要從細細的手腕脫落。
BMI接近18,目測她那身高,撐死了用公式算出來也就九十來斤。(BMI=體重÷身高??)
這還不離譜?
午練半小時尤為漫長。
外面蟬鳴聒噪,空調冷氣帶走了先前的汗水,再加上做不出來的數學題,真是讓人昏昏欲睡。
林夏螢昨晚本來就有點失眠,今天起得又早,這會兒已經快支撐不住腦袋了。
右手握的筆在白紙上不受控制地畫了好幾道不規則線條,看起來像在紙上遊泳。
腦海中小人已經在催促:睡吧睡吧。
但又因為沒寫完,不敢睡。
她伸手掐了自己的臉幾下,總算清醒了幾分。
但沒兩秒鐘,意識又昏沉了。
喝水。
對,喝水應該會好一點。
電視劇上不都那麼演的嗎?一桶水就能潑醒一個昏迷的人。
雖然喝水和那個有點區别,但應該還是會有點效果吧?
林夏螢稍稍側身,從書包裡取水杯。
一轉頭,就看到路昀姿态放松地靠在椅背上,大概已經寫完了午練,手裡拿着那個魔方。
卻沒看魔方。
他在盲擰。
眼睛是在望向她。
那裡面的情緒說不清道不明的,像看熱鬧,嘴角扯着笑,似乎見到了很滑稽的事情一樣。
她剛才那些昏沉行為如掐自己臉、迷離地在卷子上畫線……被盡收眼底。
林夏螢脊背頓時竄上涼意。
清醒了。
課代表12:58就開始動身收卷,1點已經差不多結束工作。
同學們趁這功夫,陸陸續續從抽屜、儲物櫃裡拿出軟枕,預備睡了。
所有窗簾一拉,教室陷入漆黑。
林夏螢半死不活地趴下。
終于,終于。
誰知數學老師突然進來。
也就是郎哥,本名是叫郎奇。
他站在講台前:“咱們上午還有半道題沒講完,現在借用大家五分鐘啊。”
大家好像都習慣了似的,小聲“啊”了一下,紛紛去找卷子。
林夏螢艱難地掀起眼皮,剛想撕開腦袋和手臂的連接,就聽旁邊傳來一個男聲。
“困死了啊老郎,要不您下次再說?”
林夏螢在混沌中點頭附和。對啊,太困了,不然下次吧。
郎奇見他已經趴下,擺擺手道:“算了算了,睡吧,下午我抽空再來。”
然後胳肢窩夾着收齊的午練卷出了門。
教室裡響起一小陣勝利的歡呼。
“就說路哥是老郎親兒子吧?!”
“路哥一句話的事兒,頂用。”
林夏螢往臂彎深處埋了埋。
終于可以放心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