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宴席的尾聲,姜狸又溜了回來。
三公主的背景闆人設不倒,就算坐在皇姐身邊,也沒什麼人留意到她的消失又出現。
也隻有皇姐挑眉看她,面帶疑問。
“探望長輩。”姜狸淡定回話。
皇姐沒有追問,再度含笑面向賓客。
目前已到閑聊階段,貴女們互相交換着見聞,姜遙也得知了許多新的消息。
禮部尚書将要退休,欲推舉二兒子繼任;刑部侍郎欲行納妾,惹得妻女不快;禦史台幾位主簿不和,禦史大人很頭疼;鐵器不足,工部向戶部申要無果,左右侍郎近來下值都很晚。
姜狸雙手捧着茶杯,跟在皇姐身邊聽着。
古代生産力低下,鐵礦稀少。對于統治階級而言,鐵器就是兵力,須嚴加管制。
大豐是不允許民間私藏鐵器的。
鐵匠要到官府處登記,百姓們家中有一把菜刀,也是要打磨着傳家而用。
因此姜狸想要武器,隻能去偷,還不能偷自家廚房的菜刀。
在宮外時,天道提過男主在國都中有暗器黑店,姜狸不可能不心動。
她的職業素養蠢蠢欲動,手中沒搶,心中不安。
暗器用鐵量不如大刀長劍,但到底是要用鐵,蕭淮舟是從哪裡弄來的?
可惜殺得太快,沒能來得及對蕭淮舟嚴刑拷打。
說到蕭淮舟。
姜狸再去密林的時候已經找不到他的屍體了,連血迹都被清理幹淨,看來鹿行雁替她妥善料理好一切。
真是個粗中有細,送佛送到西的豪俠。
沒跟人要聯系方式,真是越想越可惜。
姜遙一回頭,便看到皇妹憤憤然地咬着桃子,一臉追悔不及的樣子。
“怎麼了?”姜遙拿開了皇妹手上的竹簽,“宴會結束了。”
天色已晚,殿中賓客都已經準備動身回府,相互依依作别。
姜遙知道皇妹坐不住,她就不适合當皇家的吉祥物,不過也沒什麼人來問。
姜狸放眼遠方,那位手執老虎扇面的貴婦人依舊坐在末席,巋然不動。
她穿戴得相當暴發戶,體态倒很周正,且堅持以扇掩面,不以真面目示人。
人生異相,災禍降焉。
姜狸問皇姐:“待會還有客人?”
姜遙:“我總感覺,她身上有種很特殊的氣質。”
姜狸順着皇姐的目光再度看去。
穿紅戴綠的貴婦舉着扇子,扇面上的老虎異常威猛,旁人想寒暄也不敢上前。
好像不用感覺,林舉荷基本把“我身上疊滿了buff”挂在頭頂了。
……
宮人為内殿掌燈,殿中一片暖黃之色。
大公主在送給林舉荷的賞賜中留了字條,欲在宴後約見。
賓客散盡,林舉荷跟着宮人走進内殿。
宮人沒有多看這位古怪的客人,将其領入殿中後就離開。
室内空無一人,林舉荷依舊沒有放下扇子,但看到了桌上的酒,大公主确實請她喝酒了。
姜狸和姜遙從屏風後步出。
林舉荷躬身行禮,滿頭珠翠閃耀輝光,姜狸被晃了眼,發現對方衣服也繡滿金線。
見到大殿的主人,林舉荷終于放下扇子,露出一雙異瞳。
大公主驚呼。
林舉荷問:“這位貴人是?”
姜狸正近距離觀察她,回禮道:“我是三公主。”
其實剛剛她一直在來着。
“見過三公主殿下,是我失禮了。”林舉荷轉身向大公主,“字條中說,大公主殿下喜歡我的詩?”
姜遙已經平複過來,盡量控制自己的目光不要太刺眼,偏着頭給對方看座。
兩位公主親自給林舉荷倒酒。
姜遙:“你的詩很好,卻不是今日宴上的那一首,是詩集裡的那幾首。”
林舉荷動作一窒,細長的眼皮配上雙色的瞳,有股動物般的狡黠。
姜狸也看向皇姐,她知道林舉荷身上肯定有很值得傅寶信圖謀的東西,不過她不是從詩集裡看出來的。
姜遙接着說:“那些詩确實不錯,但寫的人故意藏鋒。估計是先一口氣寫就,又故意将用詞和平仄改得拙劣些,算是對竊詩者的小小報複。”
姜狸附和:“以傅大人招搖的性格,可不像是會藏鋒的人。”
除非,傅寶信一直在強占妻子的學問。
老虎扇被放到桌面上,黃澄澄的燈光襯得猛虎也溫和起來。
扇子的主人喝了一口杯中琥珀,确是好酒。
林舉荷放下杯,蓦地笑了一聲。
“殿下聰明,我有個消息願贈與殿下。”林舉荷好像不願多談自己才華被占的話題,她留下是為了傳遞這個消息。
大公主投來探究的表情。
“城南、城西幾個坊市都有人暗中交易鐵器。”陰影中,林舉荷藍色的那隻眼睛透出幽幽綠光,“外子先前正要調查此事。”
找到了,鴻威大将軍被迫彈劾傅寶信的原因。
姜狸垂下眼眸,她知道鐵器來自于蕭淮舟的暗器店,或者别的見不得人的産業。
男主怕自己據點敗露,所以想辦法阻止傅寶信調查,順帶惡心一下秦毅。
姜狸微微點頭,欣賞地看着林舉荷。
三公主的目光太灼灼,林舉荷不自覺調整了下坐姿。
姜遙思索的方向不大一樣:“吏部的官員,無故怎麼會管鐵器的流通。這事想必也是你最先發現的。”
林舉荷側着頭,手指停在杯壁,沉默了一陣才開口:“是我無意中發現的。”
姜遙嫣然一笑,決定不追問,取來國都的坊市輿圖讓對方指出地下交易的地點。
姜狸在旁邊圍觀,壓抑着當場爆料的欲望。
她已經向天道要來男主在大豐的據點分布了。
姜狸:“這種好東西你怎麼不早說。”
天道:“你也沒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