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自她救下他的這麼些天來,頭一次聽他用這般冷硬的語氣說話。
“恩人,我們走。”
“姑爺留步——”
李聞歌還未來得及轉身,周圍的一群看客也好家丁也罷,便都簇擁而上将出口堵死,困着封離的出路。
“這是什麼意思?”看着封離抿着唇愠怒的模樣,李聞歌索性拉着他走到了那老者跟前,也知曉了這便是他們下的套。
或許前幾任死的不是越姑城的人,而是宰的如他們一般的外來客。何怪那大娘那樣好心,打消了旁人的戒備,而後趁其不意試圖讓人把繡球抛下來,最後合力蜂擁而上,怎麼着也要将人送進俞家的大門。
“公子既然接下了我們小姐抛出的繡球,那便稱得一句我們俞家的準姑爺了。按規矩,要随老夫面見法師,看看與小姐八字是否相合的。”
“姑爺請随我來。”
封離冷下了眸光,“我沒有接下,是你們擅自将繡球扔過來的。”
“那姑爺您也可以不接,為何要執于手中許久不放呢?”劉洪眯着眼笑得慈愛,“更何況,我等在樓下所見情形,是旁人見繡球或躲或閃,唯有姑爺您立于原地,大師所說天降良緣,不過如此啊。”
“可見姑爺也是有作為敢擔當之人,定能為我家小姐帶來福澤,成佳緣一段,天作之合。”
“老先生這話可就不厚道了,”李聞歌慢慢松開了封離的手,笑問道,“為你家小姐帶來福澤,延續壽命,那我們呢?”
“我們能得到什麼?”
劉洪也不問李聞歌是何身份,隻是應聲點着頭,蒼老的臉上盡是被笑意壓出的褶皺,似乎就等着她開口問這句話。
身後的家仆也是明白人,當即便拊了拊掌,擺在門前的幾口上好的木箱便被擡到了二人面前,一一打開。金錠明晃晃的光打在人臉上,連人也照成了金子。
劉洪雙手背在身後,滿意地看着李聞歌的面上現出他預料之中的笑容。而後便聽她尾音上揚,反問了一句:
“就這?”
他臉上一僵,不想這女娘子比他想的口氣大了些,不過幸而全德齋從不缺金銀首飾,揮揮手便又呈上來一個連寶盒上也繡着絨花的軟翠頭面,雕的是孔雀羽,襯珍珠流蘇。
“您再看看?”
李聞歌走上前去,仔細端詳着那套精緻透蜜旁兩條金攢絲尾。放到别處這可堪瑰寶之選的物件,如今被輕易地請了來,看來這家金銀閣來頭不小。
她擡起手指了指,“加上這個,也不夠。”
“你——”劉洪胡子一歪,話也重了些,“這副孔鳥凳枝頭面價值黃金千兩,不亞于這五箱金錠,敢問姑娘還想要什麼?”
“做生意,難免有強買強賣的時候。可婚事并非買賣,不能混為一談,這不是衆所周知的事嗎?”李聞歌眨了眨眼,“可是你家招婿明碼标價,這擺明了是要買人回去。怎麼,隻許你強買,不許我要價嗎?”
“你們得拿最好的東西來,才配有十足的誠意要人。”
封離不住向李聞歌看去,思量着她說的話。聽起來似乎是在幫他同這老匹夫拉扯,隻是話裡話外總覺得隐隐有哪裡不對……
“恩人。”他再度牽上了她的袖角,神色懇切地示意他們不如快些離開這裡,即便是……暴露身份,用符咒、用法術。
李聞歌意會地輕點下巴,揚了揚手道:“既然給不起,那我們就走了。”
外圍堵着他們的那群人一聽這話,立馬又向中間搡着把兩人推向裡頭,築城一堵結實的肉牆。若是這姑爺跑了,地上的金豆子可就掐不進口袋裡了。
那邊的劉洪見狀也不緊不慢地往後退,隻待這些擠破頭的人将他們弄進自家門口,屆時門一關,誰買誰賣還不一定呢。
李聞歌的指尖凝了點力,抵着面前一個壯漢的腰腹稍稍一推,那人吃痛往後縮起腰來,不慎帶倒了身後的人,頓時就岔開了一道口。
将要踏出去,便聽得身後的劉洪跑着上前,恨不能抓着兩人的肩給人薅回來——
“姑娘要什麼直說便是,我們豈會怠慢!”
“來人,去将老爺和老夫人請來,便說是商議以鎮堂之寶作聘禮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