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旦倒黴起來,豈止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蕭雁識循聲趕過去時,謝開霁險些被虎咬了屁股,幸好他反應極快,就地一滾險險從虎口脫險。
隻是他在龐然大物面前委實不夠看,虎嘯間利爪撲殺,卷起無數殘葉,連一人環抱且不夠的大樹都被劈成兩半。
吾命休矣!
謝開霁心髒狂跳,腳下即便再快也不足以躲過那一爪。
“傻愣着幹什麼,跑啊!”蕭雁識一聲厲呼,謝開霁下意識側身,同時一把匕首近身,在他視線中狠狠紮上虎的前爪。
“吼!”蕭雁識手裡的匕首削鐵如泥,這狠狠一下,立時劈斷虎的一指。
斷指之痛于人于獸無有區别,蕭雁識既救了謝開霁,但同時也将虎徹底激怒。
“前邊右轉,那兒有陷阱。”蕭雁識頰上濺了血,襯得眉目越發淩厲,直到這時,謝開霁才陡然有了真實感。
自家好兄弟在戰場浴血近十年,并非隻是掠掠陣而已。
二人為逃命,幾乎耗盡所有氣力,謝開霁嗓子像吞了砂石,磨砺得他幾乎要嗆出血來,“到了嗎!”
“躲開!”蕭雁識喊得再快也不及身後龐大黑影,索性一腳将謝開霁踹開,自己也順勢借力跳至一旁。
“嘭!”龐大如小山一般高的虎軀自天俯沖而下,孰料本該觸地,卻是四爪一軟,直接重重砸進地裡,周遭橫生的尖利枝杈穿破皮肉,細細密密的疼痛叫他仰頭痛嘯。
謝開霁遮了遮耳朵,深吸一口氣,“乖乖,這麼大的虎……一口下去我身子都得沒半截!”
“再磨蹭下去,你剩下的半截估計也要沒了。”蕭雁識收好匕首,扯着謝開霁就要離開。
豈料變故就在瞬間,那沉入陷阱的龐大身軀忽然撐起,前爪朝二人襲來。
謝開霁猛地推開蕭雁識,自己也極快地往旁邊退去,孰料腳下忽然一斜,腳踝劇痛,而他慌亂之下便見露出一角的斜坡。
誰還能有我倒黴!
倉促之際謝開霁已然做好了滾落斜坡,落個重傷的準備,奈何蕭雁識不給他這個機會,猿臂一伸,險險将人扯過來。
隻是倒黴事情總不會單着來,危急時刻誰也沒有注意到腳下翹起的一根尖枝……謝開霁幾乎痛到厥過去。
蕭雁識顧頭不顧尾,攬着謝開霁的檔口,虎爪劃破空氣直直朝他肺腑而來,他隻來得及歪一下身子,而後疼痛在腰際炸開。
謝開霁垂首的工夫,便見蕭雁識腰際瞬間漫開血色。
“蕭二!”
“閉嘴!”蕭雁識好似感覺不到疼痛,将謝開霁往肩上一扛,便往來路跑去。
“你設的陷阱也太敷衍了吧,那畜生已經逃出來了。”謝開霁頭暈目眩,明明埋怨的話,偏偏說出來的時候盡是無奈。
“就那麼點時間,等我挖好陷阱,你屍體都涼了……”蕭雁識喘了口氣,往後匆匆瞥了眼,而後左右一打量,選了一棵較為粗壯的。
“作甚麼?”謝開霁從蕭雁識身上滑落。
“先上樹。”
蕭雁識費盡氣力才勉強将謝開霁推到樹杈上坐好,他抹了一把腰際的血,扯下犀角扣摩挲了下上頭的齒痕,反倒笑了出來,
“回去可得好好感謝感謝薛猶,這枚犀角扣還是他前日送予我的。”
他面上毫無脫離虎口的後怕,都到這個時候了還能笑得出來,謝開霁動了下腳,疼得他龇牙咧嘴,
“我說,都到這時候了你還要顯擺你那心上人嗎,若是人家及時來英雄救美,那才真的是老天賜來的好姻緣!”
謝開霁越想越覺得心酸,“你倒還好,起碼死前有個名義上的世子妃,以後逢年過節的,還有人為你燒點紙,我比你慘多了,長這麼大,連個美人的手都沒摸過……早知這樣,從前母親為我安排通房丫頭時就别顧着害臊,收進房裡一兩個,也總好過到地府還是個雛兒……哎呦,你慢些,疼死我了!!”
謝開霁那會兒隻顧着不被老虎咬屁股,一腳踩到斷坡邊,若非蕭雁識眼疾手快扯了他一把謝開霁不是滾落坡底就是落入虎口。
饒是如此,橫生的斷枝還是将他的小腿貫穿,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傷口正巧錯過筋脈,隻是血流得兇了些。
這一下,之前蕭雁識拿的那壺酒就派上了用場。
謝開霁都忍不住歎了句蕭雁識有先見之明,“若非你我二人關系匪淺,我都要懷疑這老虎是不是你弄來的,怎的偏偏專尋我咬,而且你這一壺酒當真是救了我的命!”
蕭雁識懶得搭理他,扯了謝開霁一截衣擺仔細給他包紮傷口。
二人坐在樹上頭,底下老虎嗅着血腥氣,圍着樹轉圈,奈何他隻能在底下猶如困獸,長嘯了幾聲也覺得無趣,便開始拿爪子撓樹。
謝開霁伸着腦袋看了眼,“你說它這麼撓下去,這樹能遭得住麼?”
“不能。”蕭雁識從靴子裡抽出匕首,削了幾根三尺長的尖枝收好,又攀上頭頂的枝杈往四周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