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雎,誰給你的膽子,敢放我鴿子!”
這句話很有氣勢,即便音量不太大,卻也讓教室裡的瞬間都扭了頭。
教室裡的概論課已經結束了很久。
這節課的老師是學校人氣最高的教授,因此旁聽的人比正式上課的人還要多;
而教授都已經講完離開,意猶未盡的同學們,都還在位置上回味和檢查筆記是否有遺漏。
但這句名目張膽的威脅,讓大家的視線都集中在門口那道略顯纖細的人身上。
陸雎聽到熟悉的聲音,正在收拾書本的動作一頓,挺拔的身軀瞬間緊繃,隐忍的眼眸浮現嫌惡的情緒;
仿佛連看門口那個人一眼,都讓他難以忍受。
教室裡的人,恐怕都聽過他的事;
沐家的少爺沐言,成績不怎麼樣,卻有些見不得光的特殊癖好,不過2年時間,‘交往’過的年輕帥氣的同學,一隻手都數不過來;
而剛剛提到的陸雎,顯然是他最新一個‘交往’對象;
想到這裡,不少同學向那個陸雎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沐言私生活十分混亂,折磨人的手段更是一等一的多,校園網站裡關于他情場事迹能找出幾百個帖子;
但能和他‘交往’的,無非都是為了錢。
陸雎自然也是。
門口有些冷,教室裡面的暖氣從裡面撲面而來;
暖和是暖和,就是有些幹燥。
沐言舔了舔唇肉,嫣紅飽滿的唇瓣立刻蒙上一層糜爛的水光,在幹燥的冬天顯得格外可口。
“我不喜歡說第二遍。”
這句聲音帶着有些刻意的冷意,但氣勢卻比上一句弱了不少。
沒辦法,距離隔得這麼遠,他已經沒力氣再喊那麼大聲了。
沐言這會兒又餓又冷,原本粉白的皮膚現在白得幾乎有些透明;
因為腹中空空,沐言的胃部甚至泛起一陣密密麻麻的刺痛,蔓延到全身,而這股細密的痛感,在看到這麼多人看向自己的目光時,達到了頂峰;
眼尾不禁染上了昳麗的胭脂色、眼睫也染上了濕意。
陸雎出來看到便是這樣一幕;
明明是作惡的人,卻擺出這麼一副好像自己欺負他的樣子。
想到以往沐言所謂的‘懲罰’,陸雎的臉色又沉了幾分;
沐言最擅長的,就是暗地裡使壞。
周圍異樣的眼光讓陸雎如芒在背;
“我說過,我白天有兼職。”
沐言強打着精神,但眼睛卻因為身體的異樣感受,浮上了生理淚水,鴉羽版的睫毛濕濕的黏在一起,仿佛下一秒,就要落下淚來;
小少爺人嬌嬌的,皮膚白的一點瑕疵都沒有,像是泡過香甜的牛奶似的;
這會兒虛虛倚着門框,眼含水光;
坐在教室門口處的同學,無意和他掃過的眼睛對上,不足半秒,幾乎立刻忘記了剛剛内心對沐言的批判,從後腦到脊椎,一路電流走過的酥麻。
可惜沐言隻是掃視一下,便錯開了視線。
“錢不夠可以說,但是,我不喜歡不聽話的——狗。”
圍觀的人因為都在專注看熱鬧,因此這句話也聽得清清楚楚。
沐言欺侮人的花樣不少,似乎他的惡趣味就是如此;
陸雎跟沐言不到一個月,被砸東西、被破口大罵,被帶到他的狐朋狗友面前炫耀捉弄……
今天小少爺大概是又來了脾氣,想在這些人面前羞辱他;
陸雎閉了閉眼睛,壓下眼裡的情緒,垂在身側的手蜷起手指,手背上的經絡鼓脹起來。
“我知道了。”
【系統:嘀!厭惡值+10,目前厭惡值60,請再接再勵!】
沐言微微睜大了眼睛,仿佛有些不可置信;
他都這樣侮辱人了,居然才漲10個點?
沐言:“大點聲。”
陸雎的喉嚨壓了壓,音量放大,聲音卻格外的低沉壓抑;
“我知道了;”
“現在回去給你做飯。”
周圍的人已經開始竊竊私語,一些不堪入耳的詞彙零星鑽入耳朵,陸雎眼底的沉抑又深了幾分。
【系統:嘀!厭惡值+5,目前厭惡值65,請再接再勵!】
沐言像是勉強滿意,“冷死了,你去打車。”
這句話語氣中的冷意已經消失不見,聲音有些細弱、又有些驕縱的意味,像是精緻漂亮、卻又最脆弱不過的瓷器。
因為這一聲,陸雎垂下窄而薄的眼皮,看了他一眼;
但很快,他又把心裡那點莫名的情緒埋下,拎起包,走到了前面,和沐言拉開了距離。
仿佛和他近一步,都要激起他生理性的厭惡與憤怒。
教學樓外面的冷風很大,吹在臉上和刀子似的;
沐言穿着一件帶着白色毛領的羽絨服,感覺到冷風順着脖子往領口灌,讓他連打了兩個哆嗦。
趕緊把毛領圍起來,半張臉都陷進了軟糯的絨毛裡,隻露出兩隻貓般的圓眼,像是某種可愛動物的幼崽。
可他擡眼去看,陸雎還一個人往前沖,像是恨不得把他甩開一樣。
“陸雎……”
聲音太小,前面的人沒有聽到。
沐言屏氣準備再喊一句,結果一張口,就喝了一口冷風,當即捂着口鼻咳嗽;
許是因為十分難受,咳得眼淚都出來了,原本冷的雪一樣的臉上,反而因為咳嗽,染上了幾分嫣紅,如同沾染了鮮豔的玫瑰花汁。
陸雎又走出了十幾步,才發現不對——
身後的人沒有跟上來。
他神情一凜,往後一看;
沐言的白色羽絨服幾乎與路上的積雪融為一體,反而是毛茸茸的黑發,暴露了他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