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那人冷哼一聲,雙手抱臂從陰影中走出。
他三十上下的年紀,五官平平,乍一看普通平庸,屬于在街上見之即忘的類型。
薛證道看着收拾碗筷的殷寂連,面上閃過複雜的神色。
“我勸你小心些,他絕不是乖乖受人擺布的省油燈。”
“輪得到你說嗎?”
殷寂連冷漠回道。
薛證道并沒有因為他的惡劣态度面露不悅,反而眯起眼道: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若你是來說廢話的,”
殷寂連舀起水瓢,沖幹淨手,道:
“那就趁早滾出去。”
薛證道聳肩,直入主題:
“東西給我。”
殷寂連走下台階,手中憑空出現一把劍。
劍身通體銀白,修長鋒利,蘊含着出塵絕世的氣息,一眼就知,絕非凡品。
“拿好。”
薛證道把止緣攏入懷中,輕撫劍柄,贊道:
“好劍——小子,小心點,”
他的身形漸漸湮沒。
“要是讓他知道你是個吃裡扒外的叛徒,”
薛證道呵呵笑起來,那張平淡無奇的臉透出說不清的詭異。
“就不隻扇你一個巴掌這麼簡單了。“
殷寂連凝視着薛證道消失的那片空氣,眼角微抽,表情狠戾。
“不可能,永遠不可能。”
他低聲,自言自語。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滾燙的茶水潑杯而出,灑在陳玄的手背上,他被燙得跳起來,大喊道:
“顧煋他怎麼會和那個什麼,什麼魔尊殷寂連勾結在一起!”
前來禀報消息的門中弟子,隐藏住嘴角的輕蔑笑意,道:
“陳掌門,稍安勿躁...”
“季長老呢?季長老回來了嗎?這一定有誤會...”
“敲定顧煋叛離師門的正是季長老。”
陳玄癱回椅子上,自從那日小亭爆炸,老祖受傷,他就一直苦等顧煋的消息,内心頗為忐忑。
一是擔心好友安危;二是怕自己被抓來擔責——畢竟顧煋私自外出前,見的最後一個人就是他陳玄。
不出事還好,出了事首當其沖就要挂在他陳玄頭上。
他本就資曆淺,在門派内紮根也不深,能當上掌門全靠他師傅蔺清,說不好聽的,就是夾在劍閣和道陽老祖兩派中間,當個陪笑的吉祥物。
所幸還有季長風這根定海神針。陳玄就指着她能挽大廈于将傾,把顧煋好好地帶回來。
現在,季長風人沒帶回來,反而傳來顧煋叛變的消息,陳玄腦子一空,喃喃道:
“不會吧,難道他真的.....”
他恍惚地想起,那日顧煋聽到殷寂連名字時古怪的表情,和一系列欲蓋彌彰,毛毛躁躁的表現——
“難道他真的為了那個殷寂連,連門派都不要了嗎?”
陳玄崩潰。
“我還等着他當上劍閣長老的時候好好借下勢呢!”
“毀了,這下全毀了......”
“我真是識人不清啊!!”
陳玄猛拍自己腦袋,追悔莫及。
話說顧煋這邊,莫名覺得耳垂發熱,他閑閑地靠在床邊,沒有一點被囚在方室的憋屈和煩悶感。
“誰罵我...?估計又是陳玄。”
他低聲嘀咕。
“可惜短時間......我是回不去了。”
顧煋把目光轉向窗邊。
窗邊探處幾枝青翠的枝葉,這個季節,桃花全謝,隻有滿眼深淺不一的綠。
清涼的微風吹來,給室内增添了輕快之氣。
殷寂連自從被他氣走後,一直沒再回來。
他又夠不到書案上的劍譜,閑着無聊,隻能望着窗外風景。
一直到夕陽西斜。
他等了許久的推門聲傳來。
“你倒是在這兒坐得舒坦。”
“終于來了,我還以為你被打得昏頭轉向,落荒而逃了。“
季長歌翻了個白眼,她一身風塵仆仆,臉上還有沒擦淨的血痕,神色疲憊,顯然是惡戰後又奔波趕來的。
“這把你欠我了個大的。”
顧煋微微笑道:
“殷寂連沒攔你嗎?”
“他敢。”
季長歌上下打量着顧煋,目光在他掩在被子下的右手上巡回,直到顧煋輕咳一聲。
“哦,對了,你知不知道我的好姐姐把你打成和我一樣的叛逃者,消息已經在仙魔兩界都傳開了。”
季長歌在竹椅上坐下。
“傳的什麼?”
季長歌臉上微妙的揶揄,讓他心生不妙。
“傳你和殷寂連雖然身份懸殊,早私下裡早就暗通款曲,兩情相悅——為了免受相思之苦,合力把魔淵轟塌的故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