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佩如的第一天兼職非常順利。
後面來的客人不僅對她和顔悅色,就算是她在流程上略顯生疏,客人也不會催促,而是面露微笑地耐心等待,一度讓她覺得受寵若驚。
這是她在茶餐廳打工的時候幾乎不會有的體驗,過去多的是嘈雜和不耐煩的催促。
何佩如剛換好衣服出來,餘音上前和她一起往外走,說道:“第一天已經做的足夠好了,往後的日子你就放學之後過來上到七點,周末的排班我們手機裡确定。”
“我還擔心會手忙腳亂。”她抿了抿嘴,“周末的話我全天都可以過來。”
她們幾步就走出了餐廳,餘音看到停在路邊的跑車,告訴何佩如:“這些車的車主都是對面或者隔壁酒吧的常客,目前為止沒聽說過有奇怪的人。”
“不過很多時候都是你下班之後才來光顧,要是見到的話就當普通客人對待就行。”
無恙已經開了好幾年,餘音什麼樣的人沒見過,自然可以看出何佩如的緊張。
于是多說了幾句安慰她。
何佩如自然感受到餘音的用意,告訴她:“下午确實有遇見去酒吧的客人在外面停下,對我還挺客氣的。”
餘音颔首:“嗯,我就覺得你是可以處理過來的。”
變相算是被誇,何佩如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
餘音的态度給了她極大的自信,站在接待台後發現酒吧的人聲鼎沸和餐廳的寂靜形成鮮明對比,駐足于這個截然不同的世界,她對四處滿是新奇。
再次印證身邊的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巴士上,何佩如接到了馮詩琪的電話。
“佩如,要不要問一下你爺爺願不願意幫你申請學業資助?”她算準時間打來,盡可能長話短說,“他願意的話,你就可以輕松很多。”
何佩如知道每個學年都可以申請購書費這方面的資助,隻不過她以前不是沒有和何忠提過,但是到最後不了了之,也導緻她從來沒有申請過。
她答道:“看樣子我爺爺不一定會……”
馮詩琪遊說道:“我媽說她和幾個鄰居跟社工說了他一頓,不至于連這點小事也不肯幫你解決吧。”
何佩如和何忠的關系本來極差,要是何忠拒絕,似乎也是她意料之内的情況,便松口道:“好,我晚上回到家試試問他。”
何佩如看着手機裡馮詩琪發來的資料,電子表格裡所注明的條件她都符合,麻煩的是不僅需要監護人的簽名,而且資助隻能發放到監護人的銀行賬戶。
這些硬性條件直接打消了她的念頭。
何佩如比平時早了半個鐘回家。
難得何忠今晚沒在喝酒,看向她的眼神比平時少了幾分厭惡。
稍顯溫和的态度令她決定要試着問出口:“爺爺,可不可以幫我申請學生資助?”
何忠下一秒換回那副她熟悉的表情,隻見他鼻孔噴氣,說道:“别做夢了,我是不會幫你簽的,申請資助?你不覺得丢人我都覺得丢人。”
果然,因為她相信何忠會有改變,才會産生剛才的那些錯覺。
她為什麼會覺得三言兩語就能改變何忠?
何佩如沒再吭聲,握緊拳頭回到了房間,沒再提過與申請資助有關的事情。
她大不了繼續靠自己。
-
餘音知道何佩如的情況,又因為是兼職,于是做出通融,一周給她發一次工資。
不知不覺兩三周過去,她在無恙的兼職愈發熟練,也終于存夠了購書費。
把錢存進自己的銀行賬戶後,何佩如心裡的那顆石頭才算是徹底放下。
這時臨近暑假,周圍的同學熱火朝天地讨論着假期計劃,何佩如隻希望接下來在無恙打工可以更順利。
課間。
何佩如和馮詩琪正在讨論着數學題,班主任走到她的身旁,低聲說道:“剛才收到通知,新學期的資助已經發到你的監護人賬戶上了,回家以後可以确認一下收到沒有。”
她錯愕地指着自己,問道:“我的資助?”
“對的。”班主任點頭,告訴她,“根據提交的資料看,是你的監護人申請的。”
何佩如怔忡,在馮詩琪的提醒下才回過神來,趕緊答道:“知道了,謝謝老師。”
班主任轉身去通知其他人,馮詩琪立馬說道:“會不會是老師搞錯了?”
“我不知道。”何佩如還有些恍惚,“爺爺應該不會申請這些吧?上次我問他,他還說申請資助丢人……”
馮詩琪有所耳聞,提議道:“不然你今晚直接問他?那就知道真假了。”
“我今晚問一下吧。”
何佩如更傾向于班主任搞混了,于是沒有太放在心上。
-
深夜推開家門。
何忠坐在沙發上,腳邊堆了兩箱他平時喝的啤酒,茶幾上擺了幾個飯盒,裡面裝着各種各樣的燒烤。
何佩如原本壓下去的不安,再次在心頭泛起。
她的動作頓了頓,試探着開口道:“老師說我的資助發放到你的賬戶上了,收到了嗎?”
“你不會想我把資助給你吧?别這麼天真。”隻見何忠擡起頭,看着她嗤笑,好一會才繼續說道,“你既然要讀書,人又住在這裡,我都沒叫你交租,想辦法搞點錢也不行?”
何忠的話裡盡顯無賴,何佩如的血壓驟然升高,連帶着呼吸也不順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