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星野沒有問為什麼黃高旻沒有被勸退,
他明白,這就是黃高旻的底氣。
但楚星野轉念有意識到不對勁:
“那……我能問問風紀部門突襲檢查抓走黃高旻他們的原因是什麼嗎?”
“既然風紀部門做事必須要有校規依據,那抓走他們的依據是什麼呢?”
司哲雅掏出手機:
“我看看,”
“啊,是制造噪音诶。”
“他們違反了校規a類第368條第6款……”
楚星野沉默了,
制造噪音會被制止,欺淩同學則無事發生。
你們上等人真是,
太文明了。
手機突然震動,楚星野點開屏幕,上面赫然是一條來自風紀部的信息:
【同學你好,由于你今天與黃高旻等八位同學于今天下午五點在廁所發出噪音,違反校規a類第368條第6款,個人操行扣兩分,請于本周末前上交一份檢讨。】
艹
每個字都是人打的,連起來卻不像人話。
這就是文明的魅力嗎?
難以言說的憤怒與無力在楚星野體内交織,連呼吸都在發抖。
楚星野意識到了,真正的權力并不是讓規則法外開恩,而是憑空制造規則的真空。
他也明白,黃高旻在紐黑文其實算不上什麼厲害的人物。
如果黃高旻的背景在紐黑文夠看的話,他的小弟根本不會隻有和他一樣的貧困生。
如果黃高旻家裡在紐黑文校董會上說得上話,他的檔案根本不會滿目狼藉,隻是勉強保留在紐黑文的學籍。
黃高旻隻是依托真正大人物留下規則真空的小角色。
但就是這樣的小角色,也能盡情踐踏他。
小角色也是個角兒,
他又算什麼,算小醜?
楚星野盤算着自己的出路。
他可以向白和禮求助嗎?
這件事雖然因白和禮而起,但對方最多提供一次兩次的幫助。
畢竟,楚星野有什麼面子一而再再而三地讓白少打破校園潛規則施以援手呢?
就因為他長得像白和禮媽媽?
但誰也說不準聖誕樹什麼時候對他失去興趣。
在這種境況下,别說利用紐黑文龐大的勢力尋找父親,楚星野就是想要平安畢業也是奢望。
天色暗了下來,晚風吹去過,楚星野行走在大理石鋪設的校道上,從身到心都是冰涼的。
走到宿舍樓下,司哲雅柔聲對楚星野說:
“星野,”
“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加入飛鷗協會的事?”
“我想……要是你成為白氏旗下慈善組織的成員,他們會慎重得多的。”
仲夏的夜裡,繁星點點,蟬鳴悠揚。
楚星野低聲說:
“謝謝你,”
“我會考慮的。”
司哲雅目送着楚星野上樓,
眼睛裡滿是道不明的情感。
被目送着的楚星野步伐緩慢,腿仿佛灌了鉛一般沉重,
他剛剛幾乎要答應司哲雅了,是最後的理智讓他說出了保險的回答。
實話說,楚星野對司哲雅這種看起來純潔無暇的溫室少爺過敏,
但此刻,不論對方的善良真假與否,他似乎沒有别的道路可選。
打開宿舍的門,楚星野重重地歎氣。
不論如何,他還是想要向白和禮求助。
這種事情,能避開一次是一次。
楚星野去敲白和禮的房門,卻沒得到回應。
陳明湛恰好路過,疑惑地說道:
“白和禮好像請了幾天假,這幾天不在宿舍。”
“你找他幹嘛?”
楚星野臉色一變,下意識地去抓陳明湛的衣角:
“為什麼啊?”
“那他什麼時候能回來?”
陳明湛聳聳肩,眼神暗下來:
“你這麼關心他做什麼?”
“好啦,别耷拉個臉,我又沒說不告訴你。”
“他好像是為白家的慈善組織出差去了,也挺正常的。”
又是慈善組織,
楚星野煩透了。
少年失魂落魄地回到卧室,留下陳明湛站在原地,出神地盯着剛剛被人攥緊的衣角。
*
第二天,楚星野努力打起精神正常生活。
楚星野騎着公共自行車去上課,陽光灑在磚紅的建築樓上,光澤像巨型的琥珀糖漿,凝視太久可能會感到眩暈。
一進入教室,楚星野就引來了隐秘的視線。
他不是人,是一塊被紅繩吊起來的豬肉,被人肆意打量議論。
落座後,以楚星野的位置為圓心,半徑兩米内的位置空無一人。
很幼稚的孤立方法,
楚星野翻開課本,用學習來轉移注意力。
專業課的老師履曆優秀,但講課水平一般,楚星野一邊聽課一邊預習知識。
突然,老師把楚星野叫起來回答問題。
這個問題對于大一新生來說超綱太多,楚星野答不上來,被請到教室的角落站着聽課,并扣除二十分的平時分。
這是在刻意針對。
普通學校的霸淩,老師最多是旁觀者。
但在紐黑文這種貴族學校,老師可以成為加害者。
打量着楚星野的視線變得更加肆無忌憚。
下課後,楚星野回到座位上拿書包,卻發現老舊的書包背人劃爛,課本和文具灑落一地。
楚星野冷哼一聲,
他早有準備。
少年從破破爛爛的書包裡翻出疊成豆腐塊的塑料袋,是昨天買泡面送的。
課本和文具被整整齊齊地丢進塑料袋裡。
收拾好東西,楚星野最後一個離開教室。
然後,哐啷一聲撞到一個結實的胸膛。
被撞到的人盯着他,很明顯是為了他而來的。
是他的室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