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哲雅用力地攥緊拳頭,尖銳的碎片劃破他的掌心,鮮血順着指縫溢出,啪嗒啪嗒地往下滴。
楚星野心一沉。
燈突然被打開,陰影裡,一排面無表情穿着傭人制服的人整齊站着,幾十雙眼睛穿過陰影鎖定幾人,像一堵會呼吸的牆。
而司哲雅,就這麼安安靜靜地站在這群人前面。
他看起來仍舊天真無邪,仿佛自己身後的不是人,而是一堵真正的牆。
楚星野幾乎要不能呼吸了。
他真的搞不懂現在的情況了,
豪門、家人、莊園、傭人。
白家一步一步地引誘他,一步一步地侵占他的生活。
這個世界上,除了陷阱,沒什麼會追着他們窮人跑。
白家想從他身上得到什麼呢?
可是他除了自己之外一無所有。
楚星野不懂這些有錢人是怎麼想的,也不需要懂。
他隻需要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就好。
恍惚間,司哲雅已經踱步到了楚星野面前。
司哲雅甜美地笑着,睫毛卻在不住地顫抖:
“星星,留下來吧。”
“父親出差了,回來要是找不到是誰打碎的話……會很麻煩的。”
陳明湛輕罵了一聲:
“艹,”
“什麼爛借口。”
楚星野卻無心在意身邊的陳明湛,他的視線落在面前的司哲雅臉上。
司哲雅看起來像個易碎的娃娃。
陳明湛注意到楚星野的晃神,雙手壓在他的肩膀上,别扭地說:
“喂,”
“你不會真的被他迷惑到了吧?”
“笨死了。”
要是他沒來,楚星野豈不是完蛋了。
……誰知道白家人打算對楚星野做什麼。
笨笨的,想對他做什麼都行 。
楚星野隻覺得自己很累,
陳明湛來是來了,但好像沒什麼用的樣子。
楚星野一面背過手去輕輕捏住陳明湛的衣角安撫他,一面撐起微笑對司哲雅說:
“沒關系的,”
“小雅想讓我留下來,我就留下來。”
司哲雅看起來快碎了,楚星野覺得自己不得不說點什麼來穩住對方。
司哲雅一把抱住了楚星野,
他和楚星野個子差不多,順勢把自己的腦袋埋進楚星野懷裡:
“我就知道……我們是家人。”
司哲雅繼續自言自語:
“家人之間,是不能有欺騙和隐瞞的。”
楚星野連聲哄着他,點點頭。
司哲雅繼續說:
“所以,”
“撒謊的人要受到懲罰,對不對?”
擅長點頭的楚星野繼續點頭,
此時,他還沒有意識到這句話的嚴重性。
一柄寒光閃閃的匕首,貼上了楚星野的頸部。
隻要一刀下去,楚星野的大動脈就會變成失控的水龍頭,美麗的頭顱下開出鮮紅的花朵,變得和洋娃娃一樣虛弱乖巧,不會再想着和其他男人攪合在一起。
要是洋娃娃壞掉了怎麼辦?
縫一縫就好了,司哲雅會一直一直把娃娃抱在懷裡,用所有的時間去愛他。
司哲雅發自内心地笑了出來。
楚星野的呼吸在一瞬間凝滞住了,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意識到一點:
這些有錢人是真的會要他的命。
楚星野在腦子裡計算着從白家莊園到市區醫院的距離,然後悲慘地意識到他最好的結局是失血過多躺進icu。
至于最壞的結局,
他不敢想。
“你在發抖诶,星星。”
司哲雅輕輕地說。
……要你提醒。
楚星野有點崩潰,因為他發現自己根本看不透司哲雅這個人。
不像陳明湛這種常見的、腦仁隻有核桃仁大小的愚蠢富二代,司哲雅整個人都是莫名其妙的。
他不确定司哲雅一刀結果了讓白家會付出什麼代價,更不清楚司哲雅在不在意這點代價。
無知是一切恐懼的源頭。
楚星野若無其事地用柔軟的語氣去勸司哲雅放下匕首,陳明湛也早早注意到他這邊的異樣,站在邊上随時準備控制住司哲雅這個不穩定因素。
而白和禮,隻是站在不遠處,琥珀色的眼睛平靜無波。
司哲雅隻是重複着:
“欺騙家人的話……”
“要受到管教才行呢。”
楚星野脖頸上冰涼的觸感更近一步——
哐啷!
一座更大的陶瓷人像從二樓被摔下來,正好碎在一樓正廳的中央。
旋轉樓梯上,一個女人慢悠悠地走下來。
是白夫人。
她懶懶地笑着:
“怎麼了?”
所有人都看向白夫人。
白和禮溫聲解釋:
“父親的藏品被打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