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腦中益發混亂,他進而發現自己也想不起來是如何來到這裡的,他隻記得仙盟盛典在即,他偷偷獨自一人來到了青綠城,對!他應該是在青綠城裡閑吃閑逛等着跟二哥彙合,可怎麼就來到了這魔王宮,還面對一個自稱顧淮修的小孩?
可印象中确實又有那麼一個人,生得俊美異常,不知什麼緣故,他跟那個人幾乎形影不離,而那個人就是顧淮修!
這太離譜了!梧桐越想越感覺思緒成了一團亂麻,甚至腦袋都開始疼起來。
梧桐煩躁地甩甩頭,正對上小顧淮修帶着疑慮還有些許關切的眼神。
“你不舒服嗎?”顧淮修問,目光明亮澄澈。
“哦,沒有,隻是突然有點…”梧桐敷衍着,忽然腦中靈光一動,忙又對顧淮修說:“我……我有一個不為人知的隐疾,就是我突然會忘記一些事情,這個隐疾我可沒有跟任何人說過,你能替我保密吧?”
顧淮修眨巴了幾下眼睛,梧桐在他還沒有表示出疑慮的之前又補充道:“剛剛都被你看到所以也瞞不住了,其實這隐疾已經很久沒犯,故而我以為沒事,可如果讓魔尊知道了,恐怕會治我一個欺瞞之罪。”
顧淮修做恍然狀,眼中的疑慮立刻被理解所替代,他輕輕點了點頭:“我會保密的。”
梧桐趕緊撫了撫胸口,微笑道:“多謝。” 轉而就露出難過的表情:“可是現在我就忘記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顧淮修:“什麼事?”
梧桐:“我想不起來魔尊是誰。”
顧淮修明顯錯愕了一下,然後眼中流露出同情,道:“當今魔尊,乃是獵炀。”
獵炀?
梧桐心下駭然,獵炀不是上一代魔尊嗎?
早在他出生之前,獵炀魔尊便在那場著名的仙魔之戰中落敗,不久便一命嗚呼,而又過了好多年,新的繼任者才在魔族内部慘烈的傾軋争鬥中最終勝出,成為新一任魔尊。
而那個新的繼任者,他無比确定就是顧淮修。
梧桐被自己的推論吓了一跳,難道,他竟然不知怎的來到了二十年前?而眼前的小孩顧淮修便會是将來的新任魔尊!
梧桐倒抽一口涼氣,轉而問道:“獵炀還沒死啊,那仙魔之戰呢?”
見顧淮修驚詫地瞪大眼,梧桐意識到自己說漏嘴,趕緊找補:“不是,我的意思是,魔尊他怎麼會死呢,他在仙魔大戰中大舉獲勝啊。”
“已經敗了, ” 顧淮修又回到之前淡漠的語氣,似乎并不關心這場戰争勝負在誰。
梧桐正要再問的詳細一點,就聽見翅膀撲棱的聲音從頭上傳來,之前不知道躲到哪個角落裡的烏鸫飛了出來,直接飛向一扇窗,從一處殘破的窗紗洞口飛了出去。
“它要飛去哪裡?” 梧桐驚詫問道。
“消食。” 顧淮修淡淡道,又看向梧桐,試探着問:“你……記得回去的路吧。”
這是要下逐客令了。梧桐心想我還沒弄清楚怎麼回事咋能走,當即手掌抵住腦門道:“我頭好暈,要休息一會兒才能想起來。”
顧淮修默默看了他一會兒,不再作聲,将最後的碗盤收進食盒,然後拎着兩個食盒往門口走去。
梧桐從指縫裡瞧着他的背影走到門口放下食盒,見他轉身,又立刻捂住臉,十分力不從心地慢慢坐到方榻上,又慢慢歪倒,看上去真的是十分難受。
這一套裝病的動作他演起來得心應手,在家中不想念書的時候就來一遍,屢試不爽。
從眯着的眼睛看到顧淮修手往他額前伸了一下,但又很快縮回。
顧淮修默默看了梧桐一會兒,便移步到窗邊的一個書案前跪坐下來,撚亮桌上油燈,鋪開上面的紙筆開始寫字。他似乎又一次進入了自成一體的世界,甚至連梧桐睜大了眼看着他都沒有絲毫分神。
梧桐盯着他看了一會兒,迷迷糊糊地竟然睡着了。
一覺醒來,發現窗外天色已經全黑,方榻前的兩個鶴形立燈依然點着,四周出奇地安靜。梧桐驚坐而起,怎麼竟然睡過去了,他四處張望,顧淮修沒有在書案後,整個殿中除了他自己,空無一人。
他站起來開始四處走動,這才發現,這大殿後面還有建築,繞過大方榻後面的屏風便是後門,後門外一個回廊天井,連接着後殿。
梧桐沿着回廊悄聲走過去,進入後殿,看到裡邊以雕花門分隔出了數個隔間,雖然門都關着,但門上原本用來阻隔視線的絲絹已經脆裂破損,形同虛設。
發現一個門扇上有人影,梧桐便慢慢靠近,在顧淮修的背影透過破門進入視線的時候,他停下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