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人倒像做賊一樣,勾頭勾腦地從各個窗棱和門孔間往一間間屋子裡瞧,直到挂着顧淮修母親畫像那間門外,兩人不自覺地推門進去。走到畫像前,立刻直勾勾看得不轉眼。
勾卿跟着進去,還是在昨天那張椅子上坐下,翹起二郎腿,抄起了雙臂,就像看猴一樣看着兩人的動作。
梧桐進了門,就往打開的門扇上一靠,正斜對着勾卿,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的動作表情,其他兩個人做什麼也一覽無餘。
這一次,梧桐才得空看清楚勾卿的長相。他一副十分不羁的樣子,雖然一頭銀絲披散着,其實并不老,從面相看上去,頂多三十多歲,若沒有下巴上同樣銀色的胡須,他可能還會顯得年輕些。
這人底子在那兒,若拾掇得齊整些,定然容貌俊美氣度不凡。梧桐越看越覺得勾卿此人莫名有一種宗師大家的風範。
忽然,梧桐注意到他寬袍上隐隐的紋飾,眼睛瞬間瞪大!
那是天宸宗的徽記紋飾!因為勾卿原本就半隐半現,之前梧桐壓根沒有注意到。
勾卿,他是天宸宗的人!
梧桐這一驚非同小可,雖然他記不得天宸宗宗史上是否有記載一個名叫勾卿的前輩,但身為世家弟子,又與幾大宗門聯系密切,各家的紋飾圖案,梧桐萬萬不會認錯。
或者他隻是天宸宗某個名不見經傳的弟子?可無論是什麼身份,以一個魂魄的樣子出現在魔王宮,又聲稱與魔族曾經的大人物是友人,這件事情本身就匪夷所思離奇古怪。
梧桐驚詫不已的時候,發現勾卿不知是感應出什麼,視線頻頻往他站立的方向投來,難道他看見了自己?梧桐悄悄往邊上挪了幾步,看到勾卿并沒有跟随他的動作移動視線,這才放下心來。
兩個魔衛盯着畫像許久,膽子似乎變大了些,往畫像更靠近了一些,甚至伸手去摸。
“把你們的臭手拿開!” 梧桐大喊,當然是誰都沒有反應。
一個魔衛舔了舔唇,摩挲着畫像上女子的衣裙,一副色眯眯的模樣:“這就是傳聞中的翦璎公主嗎,這麼美嗎?真是美死了。” 摸了衣裙,又往畫像的臉上摸去。
梧桐的拳頭硬了。
另一個稍微收斂一點,摸了一下就收回,還往四周瞧了瞧,拉回對方的手,“尊重些,死,死者為大,況且人家還是魔族公主,魔尊的妹妹。”
“魔尊!魔尊已經死了!” 那個魔衛嚣張地喊道,“ 就算是魔族公主又怎麼樣,還不是一樣賤,跟不知哪個野男人生了個野種。”他嘴裡雖然這麼說,但也許同伴話還是起了警示的作用,手沒有再摸上去。
梧桐直聽得火冒三丈,要不是勾卿還在場,自己這方目前情勢不明,他真想找根棍子給那個不要臉的家夥當頭一棒。
那個魔衛還不罷休,又說:“也不知道是哪個男人那麼有福,能跟這麼個美人快活。” 聲音裡透着一股子猥瑣。
梧桐看看勾卿,見他臉色陰沉得可怕,但仍是不動聲色地瞧着兩人,梧桐便也按捺住心頭怒火,靜觀其變。
另一個魔衛扯了扯同伴說:“這裡應當便是從前那位魔頭的居所,咱哥倆走大運了,趕緊找找,說不定秘笈就藏在此處。”
那魔衛當即眼睛放光,丢開了畫像,兩人便四處查看翻找起來。梧桐也立刻上前,隻要誰先找到秘笈,他就一把搶過來。
忽然,一個女子的聲音在室内響起:“你們兩個好大的膽子。”
聲音柔和動聽卻又不乏威嚴,卻是從畫像上發出的,同時,一簇簇“咝咝”的電光在房内上空閃現,陣仗頗為震懾。
梧桐訝異之餘,看到勾卿正慢慢轉動掌心,一股隐隐的氣流自他掌心源源不斷地傳到畫像上,同時他的嘴唇一翕一合,原來竟是他在說話,經由畫像上的人傳出聲音來。
兩個魔衛自然目光便轉到了畫上,那個膽小的魔衛當即吓得“撲通”跪倒,磕頭如搗蒜,“公主殿下,小的們一時莽撞,沖撞了公主殿下,望殿下恕罪!” 說着使勁扯同伴的褲腳,另一個魔衛也有點被這陣勢吓到,趕緊跟着跪下,一時不敢動彈。
一簇電光正好在梧桐眼前閃過,梧桐覺得那光很是奇怪,伸手去觸碰,結果什麼也沒有摸到,那電光看似打到手上,實際毫無用處!
梧桐不禁又好氣又好笑,這個精魄,原來竟然隻是一個花架子。
勾卿又沉聲道:“我賜你二人窺探天機,實屬看到你們是可造之材,誰知竟口出穢言,看來你們是想找死。”
話音落下時,屋内電光大盛,仿佛一簇簇雷電之箭,眼看就要将兩人射成刺猬。兩個人吓得抱緊腦袋趴到地上,一簇電光不偏不倚地正中那猥瑣魔衛的額頭,吓得他尖叫起來,亂喊一氣:“神仙,殿下,公主饒命!”
待那電光消去,吓呆了的魔衛這才擡起頭,伸手往腦門上一摸,沒有看到想象中的滿手鮮血,他又摸了一下,扭了扭脖子,呆了一會兒,忽然獰笑道:“假的!假的!這閃電是假的,沒有什麼神仙!” 說完一骨碌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