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eighth d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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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谧的地下停車場内。
越清舒産生了一絲幻覺,覺得外面似乎在下雨,空氣變得愈發潮濕黏膩。
岑景遲遲沒有啟動車。
過了幾分鐘,他調低了車内廣播的音量,越清舒聽不清廣播裡在放什麼歌。
隻能聽到很淺的,熟悉的一段韻律。
好像是張學友的《慢慢》。
她隐約聽見那淺淺的聲音——
[慢慢慢慢心變成鐵
慢慢慢慢我被拒絕
你何忍遠走高飛要我如何收拾着愛的殘缺]
這首歌她第一次坐岑景的車時就聽到過,後來很長時間,她都伴着這首歌入睡。
帶去學校的MP3裡,隻有一首歌。
便是這一首。
所以隻是一個淡淡的音律,她也很輕易地就聽出來了是這首歌,就像…
時隔六年。
岑景一個淡淡的眼神,她就還是心動得不可自拔。
越清舒下意識地跟着輕哼起這首歌的曲調,隻是剛剛哼了兩句,她聽到岑景在跟人通話。
“嗯,去吃午飯,你去麼?我在停車場等你。”
“不去?”
“行,那你休息。”
“這周末的安排,你沒什麼事就照常。”
越清舒愣了下,隐約覺得有些不對勁,心跳漏了好幾拍,在岑景挂斷電話以後。
她舔了舔唇。
“是還要等其他人一起去嗎?”
岑景微微颔首,将車啟動,方向盤輕松一轉,車就開了出去。
他隻說,“我女朋友。”
越清舒的手倏然收緊,雖然上次試探着問他的時候,就已經猜到了答案。
但現在聽他親口提起,還是覺得心裡悶悶的。
人好像無法規避這種酸澀感。
岑景在此時此刻提起這件事的目的不言而喻,這也是他提醒她要注意分寸和自己身份的手段。
“我們現在去接她嗎?”越清舒深呼吸了一口氣,“我下午也沒什麼事情了,準備回家,我回家吃也可以…就不打擾你們約會了。”
她覺得自己再理智控場。
估計也會很難去眼睜睜地看着他談戀愛吧。
岑景從後視鏡裡看了她一眼,隻用了這兩秒鐘的時間,就确認了她的心情。
“不用。”
“她說今天工作忙,在公司處理。”
“我陪你吃個飯,送你回去,省得你周叔回頭說我照顧不周。”
越清舒跟他對上了眼神。
她很清楚,岑景已經把她看透了,他肯定已經猜到了她的全部心思。
但他還是出于作為長輩的責任,要照顧她。
越清舒低下頭,沒說話,看着雨傘的傘柄,忽然說:“岑小叔,其實不用這麼照顧的。”
她說着。
“我這次回來,就是不想受到多餘的照顧,才選擇喜萊。”
“我相信你是一個公私分明的人。”
“如果你覺得我今天在面試的時候很冒犯,也可以讓HR直接了當地拒絕我。”
“如果你也要對我特别照顧的話,我隻能遺憾地把喜萊也移除我的選擇範圍了。”
岑景又從後視鏡裡看了她一眼。
他沒有解釋太多,單單三個字回應她:“知道了。”
他知道了她的想法和選擇喜萊的理由。
但無人可知,岑景所說的這句“知道了”,到底有幾分真假。
是真的公事公辦,還是…暫時安撫她情緒的說辭?
…
越清舒堅持不想吃這頓午飯。
說是公司附近,若是被人看見了,也不是很方便,但岑景下午本來就還有别的安排。
他沒有必要為了她打破自己的午休規律。
最後這頓飯真的就沒吃成,岑景也不是一定要請她去吃這頓飯。
對于他而言,這本身就是可有可無的人際,既然越清舒覺得不需要,那就不去。
他把車停在附近一個非常靜僻的小巷子裡。
越清舒拿着自己的雨傘下車,又走了好長一段彎彎繞繞的路,找到熟悉的三十六路公交車站牌。
這一次,越清舒站在站牌前面,看了很久三十六路現在的路線。
她曾經很熟悉三十六路公交車。
因為每次不開心的時候,她都會坐這一班車繞路,在清水灣公交站下車,去入海口的海邊吹吹風。
印象最深刻的,當然還是被岑景拒絕的那天。
她坐的也是三十六路。
三個小時的漫長繞路,她在車上哭得眼睛都有些腫了,中途下車買了兩瓶冰水來消腫。
熟悉的路線不再熟悉。
越清舒揉了揉有些發澀的眼睛,無奈輕笑:“以後再也沒有同樣的路線讓你躲起來哭鼻子咯。”
但也是。
喜歡歸喜歡,但她應該,不會再為岑景落淚了。
人到了二十幾歲後,好像就沒有那麼多情緒了,該收起來的,全都被收了起來。
天氣預報沒有騙人。
十幾分鐘後,真的下了一場暴雨,越清舒最後沒有上車,而是冒着雨、撐着傘,慢悠悠地往回家的方向走。
她也沒注意自己的手機有些進水關機了。
隻覺得世界好安靜。
這是個屬于她一個人的雨天。
莘蘭給她打了好幾個電話沒接通,最後無奈之下,隻能把那通電話打到岑景那裡。
“小岑啊。”莘蘭的語氣焦急,“你們的面試結束了嗎?”
電話那邊的男人似乎以為她是來問越清舒的表現的。
“嗯。”岑景翻看着文件,回憶道,“不太意外,她很有想法,表現也很好,面試結束以後CMO來找我私下誇過她。”
Vivian的意思是,留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