淋了快半個小時的雨了,冷的江知渺直哆嗦,她走到便利店門口的屋檐下避雨,剛好站在沈聽肆身後。
沈聽肆聽到身後動靜轉過身暼了她一眼,又面無表情的轉了回去。
江知渺住在老舊的教師家屬樓,那間房子還是她外婆年輕時工作分到的,巷子口窄,出租車都開不進去,還要走一段距離。
她想了想,進去便利店準備買把傘或者雨衣。
富人别墅區的物價可不是一般人能消費的起的,這周邊唯一的便利店好像是進口商店,都是國外的品牌,江知渺看了看,最便宜的傘也要80起步,雨衣就更貴了,她摸了摸口袋裡剩餘的52塊錢,表情尴尬的出了便利店。
她空手回到了屋檐下,沈聽肆又轉頭看了她一眼,然後起身,重新走進了便利店。
雨滴順着屋檐像斷線的珍珠一樣一連串掉落下來,砸在地上的水坑上泛起一圈圈漣漪,江知渺看着看着出神,忽然有人輕輕的撞了下她的肩膀。
她轉身,沈聽肆将一件粉色雨衣和一杯熱牛奶遞給她:“你這樣會生病的,父母會擔心。”
父母?她的爸爸不要她,媽媽也快沒有了。
内心好不容易築起的高牆,被他一句話重擊,然後崩塌。
江知渺再也忍不住了,淚水奪眶而出,将積攢的情緒混進哭泣聲中發洩出來。
沈聽肆愣了,他隻是大發善心的送給被雨淋濕全身的陌生可憐小女孩一件雨衣,不至于感動哭了吧。
他開玩笑緩和氣氛:“倒也不用感動到痛哭這麼誇張吧……”
江知渺找了個借口,一邊抽噎一邊說:“這個粉色太醜了。”
啊?女生哭都這麼莫名其妙的嗎?
沈聽肆陡然一愣:“那我去換一個顔色。”
“就……這件吧,謝……謝你”,江知渺剛哭完,說話結結巴巴的,從他手中接過雨衣和熱牛奶。
一高一低的兩個人影站在屋檐下,萍水相逢而已,誰都沒有再說話,靜悄悄的。
江知渺小口小口的喝着牛奶,偶爾偷偷看一眼他的側臉,溫熱的液體從嗓子蔓延到胸膛再到心尖,最後她覺得整個人都慢慢熱了起來。
半小時後,八點了,天色徹底暗了下來。
終于,有一輛出租車開了過來,停在兩人面前。
司機搖下車窗:“去哪?”
就一輛車,下一輛還不知道什麼時候來,沈聽肆和江知渺互看對方一眼,同時說:“你先吧。”
她從中午就出門了,而且來找陳國平不敢告訴外婆,這麼晚還沒回去,外婆該擔心她了。
江知渺沒有再讓:“白沙路。”
司機問:“60元,能接受不?”
江知渺說:“可我來的時候打表32啊。”
司機不耐煩了:“能一樣嗎?這會大暴雨都打車呢,而且這條路這麼偏僻,除了我也沒人來。”
無奈囊中羞澀,她轉頭朝沈聽肆說:“你上吧,我再等一會。”
沈聽肆果斷拉開車門,上車後坐到了後座最右側,他招手示意她:“上車。”
“啊?”,江知渺發懵。
“先上車”,沈聽肆重複了一遍。
江知渺莫名就聽了他的話,上了車坐在了他的身旁,出租車後座的最左側。
“白沙路”,沈聽肆朝司機說道。
司機嚷嚷着:“你們兩個算拼車,一人60啊。”
“12328,不想我打舉報熱線你就老老實實打表計費”,沈聽肆語氣散漫卻有警告意味,他眉頭微蹙接着說:,還有,我們認識,隻付一個人的錢。”
我們認識?他應該隻是應付司機吧,聽到這江知渺轉頭看了他一眼。
沈聽肆跟司機說完話後便頭靠車窗雙眼微閉,他眼睫和發梢都沾着雨水,車燈昏暗,罩住了他的上半張臉,江知渺卻依稀能描摹出他俊秀的側顔。
不知道為什麼,江知渺總覺得他周身圍繞着孤寂,像一隻可憐小貓。
前後反差太大,以至于兩年後再相遇,那個肆意張揚的紅發少年她險些沒能和眼前這隻可憐小貓對上号。
出租車穩穩停在白沙路上,沈聽肆依舊閉着雙眸,江知渺下車關車門前,她低聲說了句:“謝謝。”
車子繼續向前行駛,她站在原地,一直目送它離開自己視線,然後才走進小巷回家。
應該和他不會再見了吧,江知渺這樣想着。
後來,江意柔的情況越來越差,她撫摸着江知渺的頭頂,滿眼不舍的說:“渺渺,媽媽好遺憾啊,不能陪着你長大了,是媽媽對不起你,沒能給你一個幸福的家庭,他不喜歡我,連帶着也不喜歡你,我後悔愛上他了,但因為有了你,讓我不後悔這段婚姻,你是媽媽這段不幸婚姻裡最棒的禮物,我永遠愛你。”
她臨死前反複叮囑,說話已經開始有氣無力,斷斷續續的:“渺渺,記住了…愛情裡先動心的那個人…會死得很慘。”
說到這,她已經非常吃力了,表情很痛苦,但仍然吊着一口氣堅持說完:“如果你不小心先動心了,一定要藏好裝好,不要被他看出來,一定要讓他先喜歡上你,先開口跟你告白,不然會像我一樣不幸。”
再後來,江意柔被葬在郊外的墓園,她下葬當天,江知渺在街角一家照相館,透過門店玻璃看到陳國平一家在照全家福,他們的歡聲笑語傳到店外,江知渺隻覺得刺耳。
她深切的體會到了江意柔的那句話,愛情裡先動心的那個人會輸得很慘。
所以後來,當她先喜歡上沈聽肆後,她藏的很好,也裝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