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上,等姜令音用完了早膳,才聽到顧靜姝回來的聲音。
沒過多久,禦前的人就帶着一大堆賞賜進了怡和殿。不過讓姜令音意外的是,顧靜姝的位分并沒有得到晉升。
她将這個問題抛出來後,冬靈撇撇嘴道:“從前倒是有初次侍寝就給主子們晉位的例子,但皇上向來不喜歡效仿舊例。又或許是,皇上對顧貴人不滿意呢?”
不滿意?姜令音覺得這大概不可能。
他或許是想讓顧靜姝在宮中的日子過得更安穩些吧。
畢竟以顧靜姝的家世,以後的位分不可能低,若非生得晚了幾年,淑妃的位置恐怕就是她的了。
姜令音想着想着,又覺得挺沒意思的。
人過于清醒,有時候苦惱反而更多。
她垂着眼眸,将手中的帕子扯來扯去,變成皺巴巴的模樣才松開。
怡和殿的熱鬧更襯托出熙和殿的寂寥,之後兩日,皇上沒有再召見顧靜姝,賞賜卻不斷,因着她是新妃中唯一一位得幸之人,風頭絲毫不減,直到瑾妃的生辰當天,衆人的注意力才轉了出去。
瑾妃是除淑妃外位分最高者,膝下又養着二皇子,因而每年這個日子都會擺上幾桌宴席,今年換成了長空樓,更是風光。
今日天氣晴朗,秋風陣陣,舒爽宜人。姜令音挑了件桃夭色的襦裙,帶着杪夏和冬靈從鐘粹宮走出來。
一路上,冬靈都在叽叽喳喳個不停:“每年瑾妃娘娘的生辰皇上都會到場呢,主子,今兒定是熱鬧極了。”
姜令音略有好奇:“聽說主位娘娘每年過生辰,都能在自己宮裡擺幾桌宴席,皇上可是都會到場嗎?”
冬靈搖搖頭,“奴婢記得,從前隻有淑妃娘娘、蕙妃娘娘和瑾妃娘娘有這個殊榮,誠妃娘娘一貫低調,覺得辦宴會過于興師動衆,能免則免;昭容娘娘和充儀娘娘的宴席陛下都沒去。”
姜令音揚了揚眉,“兩位娘娘不得寵嗎?”
冬靈壓低聲音:“從前最得寵的是蕙妃娘娘,除了蕙妃娘娘,充儀娘娘也算得寵,瓊嫔和沁麗儀進宮後不久蕙妃娘娘就病逝了,最得寵的變成了這二位主子,但陛下對充儀娘娘的恩寵也是拔尖的。隻是充儀娘娘身子不大好,故而每年的生辰宴都不曾大辦。昭容娘娘與淑妃娘娘的生辰是同一天,因而……”
後面的話不用冬靈再說,姜令音都明白了。
甯昭容位分低于淑妃,生辰宴定是以淑妃的為重,那麼陛下選擇淑妃,倒也在情理之中。
她又問:“冬靈,你說充儀娘娘連請安都不去,今日會來長空樓嗎?”
冬靈想一想,先搖搖頭,又點點頭,遲疑地道:“陛下在,充儀娘娘應當會來吧。”
姜令音撫了撫手邊袖子上的花紋,心下思量。
宮中規矩森嚴,等級分明:從五品及以上的嫔妃可以有步辇可坐;到了一宮主位,可有采杖;妃位往上便有儀仗;皇後,則是儀駕。而嫔位以下的人,隻能依靠步行。
姜令音并不習慣走太多的路,已經盡量減少外出了,但今日的宴會又是不得不參加的,因而她的神情有些恹恹。
她沒心情欣賞兩側的風景,卻也很快就到了禦花園。
去長空樓的路上不可避免要路過一個不大不小的池子,池水清澈見底,因着裡頭養了許多名貴的錦鯉,又被稱為“錦鯉池”。
姜令音正打算經過錦鯉池,忽地聽到一聲怒不可遏的斥責聲,她循聲望去——不遠處站着一群人,一位身着宮裝的女子被兩個宮女壓着跪在地上,而她的面前,瓊嫔雙手捂着肚子。
姜令音不着痕迹地打量她們片刻,頓在了原地。
“那是誰?”
冬靈望了眼,認出來道:“主子,是嫣小儀。”
低于嫔位的隻有此人有封号,姜令音記得她,但對她卻沒什麼印象。
冬靈三言兩語解釋清楚:“嫣小儀同瓊嫔是一起入宮的,也有過一時的恩寵,但不知怎的,忽然就失了聖寵,去年大封後宮時位分便在瓊嫔和沁麗儀之下了。”
“主子,我們現在要過去嗎?”
姜令音沒說話,看向前面的動靜。
跪在地上的嫣小儀楚楚可憐,瓊嫔被宮女扶着,似乎是緩好了氣息,不知下了什麼指令,身後的宮女立即走出來,擡手扇了嫣小儀一巴掌。
見到這一幕,姜令音意外地挑了挑眉。
不遠處就是長空樓,這又是去長空樓的必經之路,瓊嫔竟敢在這裡直接打人臉嗎?
杪夏驚了一瞬,“這……”
“姜寶林?”一道陌生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姜令音側過身子,朝她福了福身,“見過沁麗儀。”
沁麗儀含着笑,語氣溫柔:“不必多禮,姜寶林怎麼在這站着不過去呢?”
姜令音抿唇一笑,隻道:“讓麗儀見笑了。”
沁麗儀仿佛才看清了前面的場景,她轉了轉眼眸,随即掩唇笑道:“姜寶林方入宮,是該謹慎些。無妨,你同我一起去瞧瞧吧。”
姜令音沒有推辭,跟在她身後靠近瓊嫔和嫣小儀。
沁麗儀揚音:“瓊嫔姐姐這是在做什麼?”
姜令音這才注意到瓊嫔的臉色有些白,她的視線從瓊嫔小腹上掠過,眸色微閃。
沁麗儀繼續說:“今日是瑾妃娘娘的生辰,瓊嫔姐姐怎麼在這裡處罰嫣妹妹呢?傳到瑾妃娘娘那兒,豈不會覺得姐姐失了禮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