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在溪當然同意了，她害怕還留在這裡李辛夷真的會一怒之下殺了這些人。

若要因為自己激化二者之間的矛盾，她會很内疚的。

小黑抖抖翅膀，身上的血肉被抛出，眨眼之間變得幹幹淨淨。

它發出一聲昂揚的啼叫，然後直沖雲霄，一個俯沖，她們就到了一處村落前。

小黑的體型之大讓整個村落的人都注意到了，落地不久就不斷有人向此彙集。

她們的神态和舉止顯然要自在得多，行禮後便不等李辛夷發話自己站起來打量着謝在溪。

謝在溪經曆過一場刺殺後還處于緊張的階段，她深埋在李辛夷的懷裡觀察着周圍人。

年輕人眼裡多得是好奇，但是年長點的……眼神有些複雜。

她們像是……在透過自己看另外一個人。

又一個頭發霜白的女人走上前，她呢喃着：“像，真像啊。”

她走近了謝在溪才發現她不是一個老婆婆，隻是歲月留下的痕迹太多，顯老。

“這是我娘之前身邊的丫鬟，傀姨。”

被傀姨很是慈愛的盯着，謝在溪略有些不自在。

小黑順從地伏地，李辛夷率先站起，牽着謝在溪下鳥。

傀姨拉過謝在溪的手，說道：“好孩子，去姨家裡玩。”

啊……這……

謝在溪回首看向李辛夷，李辛夷颔首示意。

這應當是個安全的人吧，雖然有些怪怪的。

謝在溪跟着傀姨一路往裡走，她身為李辛夷娘的遺物，現在自然得到了李辛夷很好的照顧，她的房子是這裡最好的房子，還有兩個小丫頭服侍她。

進屋後傀姨先是沏了一壺茶，倒出一杯遞給謝在溪。

謝在溪接過茶，這是一副要長談的節奏了。

“好孩子，我就看你的摸樣也是個周正的人，哎，辛夷身邊有你我就放心了。”

謝在溪不知道該怎麼回話，她與李辛夷之間，畢竟是失去了以往的羁絆，在她心裡李辛夷重要，但沒有那麼重要。

于是她選擇問出自己一直很想問的問題：“傀姨方才……是在透過我看什麼人嗎？”

“孩子……你娘……是否叫謝晚意？”

娘……

謝在溪聽到此詞心頭一暖，她忘了阿娘的存在，但是心尖留下的痕迹告訴她阿娘是一個對她來說很重要的人。

“實不相瞞，我失憶了，但是傀姨口中的名字，我初聽之下很是耳熟。”

“那就錯不了的……你們……簡直長得一模一樣。”

“你娘，是一個外來者，當年為了逃避戰亂來的南伊。”

“她的腦子很靈活，被小姐看中招為門下的謀士。”

“然後……哎……都是孽緣……她們之間的事不幸被家主發現，家主震怒，呵斥小姐，要為小姐找個男人。”

“主人和門客之間，怎麼了嗎？為什麼震怒？”

謝在溪發自内心地提出疑問，卻見傀姨面色古怪地看着她。

“你和辛夷之間，不是……”

“啊，我們不就是久别重逢的姐姐和妹妹嗎？”

傀姨意味深長地笑了：“隻是時候未到罷了，女人和女人之間，也是有愛情的，我問你，你見着女人和男人的身體，哪個更讓你反應大？”

謝在溪被這席話鎮住了，她仔細回想先前的見聞，發現自己的問題太大了。

因為失憶，她如饑似渴地學習着世間的一切，期盼自己能像個正常人一樣活着，把自己僞裝成正常人。

因為世俗裡總是男人和女人成一對兒，她也堅信男女之間才是愛情，女女之間隻是純友情。

但是她對異性的身體沒有任何的感觸，醜陋與美貌在她的眼裡都是一樣的，因為世俗的一些壓迫與偏見，她甚至覺得他們是另一個物種。

至于同性之間，大戶人家的小姐很少出門，她遇不到，市井之間忙碌的女人們總是讓她感慨姊妹們強大的生命力，她會去贊美她們，但是她們在她的眼中是一個群體。

李辛夷大抵是一個意外，她是特别的。

她有權勢，有美貌，有獨立的人格，雖然性格似乎有些缺陷，但是從不會對自己釋放負面情緒。

她的偏愛，她浸滿笑意的眉眼，她身上的芳香，都令謝在溪沉醉。

初時她隻以為是自己孤僻不喜太過親密的行為，現在看來分明就是在心裡鬧變扭。

“你娘當時比你可通透多了，對我家小姐展開猛烈的追求，我家小姐多單純啊，不久就被她肆意自由的性情給吸引了。”

“當時，她們正計劃着變革，卻不知怎麼消息被透露出去，有人心存不滿故意挑撥家主與小姐之間的關系，又有奸人趁虛而入，南伊政變。”

“小姐被關在高高的院牆内，失去了自由，逐漸變得瘋癫起來。”

“辛夷的誕生不是她所願，她既愛這個孩子又恨這個孩子，辛夷的幼年……太悲慘了。”

謝在溪聞言下意識心疼李辛夷，有如此際遇，她還能保持正常的神志真是太不容易了，至少自己是做不到的。

“孩子，你也看出來了吧，辛夷她……在自毀。”

自毀？謝在溪聞言一驚，以往被她忽略的細節重新浮現。

“她從未想過以後，濫用暴政，激化大夏與南伊之間的矛盾。其實無論有沒有那個狗東西趁虛而入，你娘和小姐已經做好了決定要接受中原的文化。這是時代所趨啊，逃不開的。”

“你們騎的那頭鳥，她豢養了好多，作為自己的鷹犬，在她上位的這些年來，殺了許多的人。”

“若不是外面還有你娘在撐着，南伊恐怕早就被她作完了！外面的人進不來，裡面的人出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