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不是對她說,卻又句句敲打在她的心上。從前裝作看不到聽不見的事,如今慢慢地擺在了她眼前。
楊度突然覺得心煩意亂,想要抽一支煙,她的手一下捏緊了皮皮蝦的堅硬外殼。
手中的刺痛好像比不過心裡的沉悶,楊度看着被鄧思蕤逗得開心的許玄辄,面上依舊溫涼淡漠,拇指卻慢慢湮出了血痕。
…
好不容易用完這一餐,目送着許玄辄回家,楊度一身疲憊的返回老宅,她眉頭擰得緊緊,心中煩悶。
夏日天氣悶熱,老宅的空調開得很低,楊度扯了扯身上的襯衣,隻感覺涼風從脖頸中灌入。
“父親,祖母。”楊度将簡約大方的西裝外套抱在懷裡,想通過這樣減輕一點寒意。
“怎麼這麼晚才回來?”楊靖岷看着身邊健康精神的兒子,又看着病恹恹的楊度,心中的天平愈發不自覺偏移。
再想到兩個人的母親……楊靖岷的聲音愈發沉了起來:“你這像什麼樣子!你還知道回來。”
楊度感覺自己的身體和靈魂好像分離開了,她的靈魂已經脫離軀體,站在典雅的歐式水晶燈上俯瞰諸人,人卻要直面這一切。
“嗯,不是你們叫我回來的麼。”楊度扯着身子往自己房間走,她纖長的手指捏緊西裝扣子,像是給自己找一個着力點一般。
“你這是對長輩說話的語氣麼?楊度你真是翅膀硬了。”楊靖岷眉頭擰得更緊了,眉心有了深深的印痕,像是不明白為什麼楊度敢這麼說話。
楊度停下腳步,回頭看了楊靖岷一眼,不為所動:“那父親,您有什麼事情麼?有事直說罷。”
楊靖岷臉色這才好看一點,他指着旁邊的楊聰威嚴道:“我不是吩咐過要讓你弟弟先進公司曆練一下麼?你怎麼還是沒有給他安排?”
被楊靖岷點到,今天又換了一身行頭的楊聰擡眼看着楊度笑。
楊度微微歎了口氣,說話卻是絲毫不留餘地:“我要一個廢物蛀蟲進公司做什麼呢?”
“阿度,你怎麼能這麼說?”老婦人臉上很是不悅,她環了三五個翡翠镯子的手拍了拍楊聰的大手,顫顫巍巍地表現着自己的不認同。
楊度心裡頭戾氣愈發深沉,有的來自今晚那不成功的散心宴,有的來自眼前這群人,還有的是難以言喻的委屈和迷惘。
她倦怠地看着楊聰,居高臨下地道:“我隻是把他的行為高度概括了一下罷了,如果有什麼問題,應該怪他,與我何幹。”
“你真是太放肆了!”楊靖岷重重地拍了茶幾,他沉聲道:“你怎麼可以這麼說你弟弟,你們可是血脈親人。”
“血脈?”楊度垂眸,看着自己手臂露出的一小節淡藍色血管,竟然沒忍住笑出聲。
公司現在是她掌控了,難道這些人以為用“孝”和“血脈”這東西就能壓制住自己麼?
她剛要再說話,就見唐意歡從拎着包包帶着保镖從大門走了進來。
看到楊度在罰站似的站在一邊,她還愣了一下,而後再看到楊靖岷在家裡,她就明白了。
肯定是這個狗東西就作妖了。
“楊靖岷你朝着誰耍威風呢?”
“這是三堂會審呐?嗯?”
唐意歡連自己屋子也不進了,她順手把手提袋放在一邊,貴婦姿态地坐在沙發上。
楊度望了她一眼,心中的不悅愈發山呼海嘯一般湧來。
“來,你說說有什麼事?楊家有今天,和我唐家也脫不開關系,我聽聽你又要求助什麼了。”
自打唐意歡一到,攻守一下子異勢。她眼神鋒芒畢露地瞪向楊靖岷,又看了一眼有心想要插話的老太太。
老太太被這死亡視線一看,朝着楊度歎了口氣,她看着自己的兒子孫子孫女還有兒媳婦,半晌搖着頭上了樓。
楊聰見狀,便上去扶着老太太離開了。
“我不和你一般見識!”楊靖岷臉色愈發難看起來,要不是唐家……要不是唐家!
這會兒屋子裡隻剩了三個人,楊度看這兩個人又要争執,她用力捏緊拇指,用力得像是要把血液從傷口中擠出來。
“你不和我一般見識?”唐意歡半步不退讓:“如今你應該求我不和你一般見識才對,楊度也是你的女兒,我如今還沒離婚呢,你就這麼對頌頌,你真是、”
“頌頌?呵呵。”楊靖岷聽了這名字,看着唐意歡,又朝着楊度意味不明地道:“是啊,楊度是我的女兒,所以别拿她當緬懷死人的工具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