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凜先是怔了下,而後才意識到陸眠報仇的對象是誰,無言再次襲上心頭。
“石頭不會伸腿絆人,”說罷,他改口,“石頭沒有腿。”
陸凜按揉眉心,“先回去。”
陸眠鼓起臉,犟着不動了,大有不報完仇就不走的架勢。
兩人僵持着站在原地。
後方,褚柏栩視線悠悠飄來。
看,吵架了吧,誰能忍得了陸眠那狗脾氣。
褚柏栩看着看着,便見陸凜擡起手。
哦喲喲,要打起來了。
預想中的場面沒有到來。
褚柏栩:?
這怎麼和他想的不一樣,褚柏栩瞠目結舌地望着那邊一把将人扛起的陸凜。
陸眠猝不及防被扛了起來,肚子被硌住,沒想到反派居然能把他整個扛起來。他憋氣,要呼吸不過來了,剛打算打人。
陸凜卻仿若先知一般,提前道:“動一下就把你丢下去。”
陸眠停滞幾息,正欲動作,接着嘴巴便被捏住:o3o!
對方竟然預測到了他的動作!
現在單手扛着他!
十七八歲,正是自尊心旺盛的年紀。
愣怔不過幾息,陸眠便掙紮起來。
“每次都喜歡咬人。”溫熱的吐息吹拂到被紗布包裹的掌心,還有一些從指縫鑽過,陸凜頓了下,繼續:“你是小狗?”
陸眠一聽,更氣了。
他要是狗,第一個就咬陸凜。
陸凜趁他再度掙紮起來前便将人緊緊箍住,力氣大得驚人。陸眠這次毫無掙紮的餘地,最後還是蹬了蹬腿,待雙腿被圈住,徹底老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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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行至馬車邊上,陸眠才被放下,剛下地他就一跺腳,耳邊倏地響起一道爽朗的女聲,“眠眠!”
陸眠眼神茫然地歪腦袋,正與大步而來的褚夫人視線相對,“許久不見,都長這麼大了,過來讓伯母看看。”
随即不等陸眠回過神,褚夫人上前,擡手對着他發頂揉搓起來,末了又捏捏他的臉。因曾同夫君上過戰場,褚夫人也是習過些武藝的,手上雖沒用力,陸眠面頰卻一下紅了起來。
“嗯?”褚夫人忽地頓了頓。
陸眠瞬間警覺,他一句話都還沒說呢,不會露餡吧,轉念想到自己現在的人設,陸眠剛打算做點什麼。
便聽跟前人道:“今天怎麼不躲了?”
褚夫人好笑地又搓搓陸眠雙頰,似喟歎,“以往伯母一上手你可就溜出去了,從來不讓我搓你臉的。”現下倒是過足了手瘾。
陸眠:—。—
原來是他反應沒有原主快啊。
陸眠趁她不備,往下一蹲,褚夫人隻撈出他的一绺發絲。陸眠一蹲一起,人頃刻挪到了她一步開外。
褚夫人:“?”
褚夫人略微伸手。
陸眠被捉住。
陸眠:0.0。
褚夫人忍俊不禁:“眠眠這是做什麼?”
想躲沒躲成的陸眠憋紅了臉:可惡!她動作怎麼這麼快,導演!我要重開!
“眠眠前些日子受了傷,”這時,陶柔絢走過來,眼裡蘊着笑意,看見這些日子越來越活潑的兒子,補充完最後一句,“有些不記事了。”
褚夫人愣了愣,待明白過來後,落在陸眠身上的眼神便夾雜了幾分憐愛,“原來如此,現在身體可好些了?”
陸眠不說話,決定小壞一下。
感到愧疚了吧!哼哼,誰讓對方對着他又搓又揉的!
陶柔絢又多解釋幾句,褚夫人見她露出絲絲感傷的樣子,道:“正好,稍後多供幾柱香,佛祖會保佑眠眠的。”
夫君常年在外征戰,這些年留在京中的褚夫人慢慢開始信起了佛。
陶柔絢剛打算接話,從旁忽然插入一句,“不信佛不傳佛!”
聞聽此言,所有人都望向了開口的陸眠,就連一早便站到一邊去的陸凜亦緩緩側目。就看陸眠滿臉不信邪的表情,帶着天下唯我獨尊的氣勢。
“阿彌陀佛,”陶柔絢趕忙朝山頂上的寒光寺拜了拜,“童言無忌,還望佛祖見諒。”
陸眠不服氣,佛祖厲害佛祖萬能,佛祖怎麼不把他送回去,于是開始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佛祖不包郵,我全國包郵!”
陶柔絢低聲打斷:“眠眠!”
她有些着急,反而是褚夫人,聽着陸眠滿嘴胡言,唇角忍不住漾開淺笑。
說什麼傻了,這不是挺有意思的嗎。
陸眠和陶柔絢對了一眼,濃密的睫羽扇動兩下,眸光飄忽,“真的包郵哦。”
陶柔絢動動嘴唇,她還未出聲,一陣大笑聲就從遠處傳了過來,“哈哈哈,哈哈哈。”
衆人再次循聲看去。
褚柏栩跟随在陸眠和陸凜身後來的,看見褚夫人出現還有點驚訝。因她自幼習武耳力不錯,将褚夫人和陶柔絢的對話聽入耳中,心中詫異陸眠竟失憶了。
還傻了。
正懷疑着,褚柏栩就聽到陸眠開始和佛祖比較,一時沒忍住。見所有人都朝他望過來,他凝滞片刻,對上陸眠盯來的目光後褚柏栩笑聲戛然而止。
陸眠:→v→。
他盯着褚柏栩,半天沒挪開眼。
褚柏栩被他看得心底發毛,曾經被對方當面念誦自己的詩稿帶來的羞恥浮現再度心頭。
到底是真傻還是假傻啊?
陸眠看着人不放,心裡十分好奇。
書裡可是說了,褚柏栩是會武功的,銅頭鐵臂善飛檐走壁,不知道能不能帶他飛。
他想了想,對着褚柏栩說了一句,“收坐騎。”
褚柏栩:“???”
這傻小子在說什麼?
其餘人也是一頭霧水。
陸眠還想再說,陸凜突然到了面前,他和人面面相觑,琢磨着他過來做什麼。
滞了下,陸眠凝視陸凜,遲疑着道:“坐騎滿了,收徒?”
一個徒弟,一個坐騎,不多不少剛剛好。
陸凜神情幽暗。
一聲暴喝蓦地炸開。
“憑什麼我是坐騎!”褚柏栩箭步上前。
陸眠‘哇’了聲,眸子亮晶晶地越過陸凜看向後方的褚柏栩。
褚柏栩猛然反應過來,噤聲了。
“我有坐騎了。”陸眠去看陸凜,抿着嘴笑,左頰浮起一個淺淺的酒窩,眼底如同綴了星星,高興地同對方說道。
陸凜沉默,心間的情緒一下就散了,他點點頭,“嗯。”
褚柏栩:“……”根本就沒在聽他說話是吧。
正感覺到心頭堵塞,褚柏栩一扭頭,準備去看褚夫人。
下一秒,‘哈哈哈’的聲音倏地響起。
褚柏栩轉眼便見褚夫人笑得前仰後合,“看,我就說兄弟兩有話聊吧。”
陶柔絢見兒子眼神亮晶晶的,十分懷念,聞言點了點頭,“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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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沒上寺廟進香,陸眠就已經收入頗豐,美滋滋地跟着幾人往寒光寺走去,隻覺看什麼都稀奇。
一行人走走停停,望着陸眠東瞧瞧西看看的背影,亦十分新鮮。
莫名其妙就成了别人坐騎的褚柏栩瞧着前面的那道身影,頗有些一言難盡。
即将抵達寒光寺時,褚柏栩趁其他人同上前接待的小沙彌說話,悄然擡步向蹲在廟前石燈籠旁的陸眠走去。
立在陶柔絢一側的陸凜擡了擡眼。
褚柏栩走到了陸眠跟前,“喂。”
喊完,他有些别扭。
陸眠慢騰騰地仰起腦袋看向他,“第一,我不叫喂!”
褚柏栩:“……”
剛才的别扭一下就散了,褚柏栩摸了把臉,難得仔細地打量起陸眠來。
此前,陸眠在褚柏栩眼中就是個面目可憎,喜歡偷雞摸狗的小人模樣,從來不值得他正眼去瞧。
不承想這人一朝受傷失憶,倒是叫人看得順眼了許多。
褚柏栩抱臂上下掃視着陸眠,眼睛慢慢眯起來,隐有威脅之意,“你方才說什麼?”
不說之前的陸眠如何,現今這人都傻了,怎麼還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
陸眠完全沒聽出來,朝他招了招手。
褚柏栩皺起眉頭,“什麼意思?”
陸眠又一次招招手,一邊揉脖子,意圖十分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