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陸眠剛喝了一口置于手邊的‘水’就被嗆住。
不知何時移動到他右邊坐着的褚柏栩正醺醺然,聽到咳嗽聲他猛地一滞,“這是酒,你喝了?”
陸眠吐着舌頭,酒液在舌尖撕咬,他被辣得不行,頓時眼淚汪汪,“我不der道那四酒。”
他剛說完,臉又被人捧着,轉了個邊。
陸凜擰着眉,“醉了。”
“唔有。”陸眠一邊搖頭,一邊大着舌頭否認。
“真醉了,”褚柏栩說了一句,繼而朗聲大笑起來,“怎麼回事啊眠眠,之前不是還挺能喝的嗎?我記得去歲祖母的壽宴上你連喝了好幾壺九醞春都無事的。”
陸眠懵懵的,耳朵開起了小差,他盯着跟前捧着他臉的人,眼珠子慢慢聚到中間成了個鬥雞眼,很快又轉開,嘟嘟囔囔:“兩個、不,你怎麼有…一、二、三個腦袋。”
陸凜把小醉鬼攬過來,“你醉了,我們回去。”
“回去?回不去了嗚嗚嗚。”
陸眠不知想起了什麼,說完這句就抽抽了兩下,把臉供進陸凜懷中便開始哭。
褚柏栩酒都醒了一半,“這是真醉了啊!糟糕……回去就慘了。”
要是讓褚夫人瞧見了喝醉的陸眠,他還能有活路嗎?褚柏栩不敢想。
陸凜此刻已然将哭得愈發傷心的人抱了起來。
眼看他就要抱着人離開,褚柏栩醒了醒神,想開口讓人再等等,但見陸眠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瞬間又按捺住,“怎哭成這樣?”
陸凜唇線緊抿,沒說話。
陸眠還在嚎:“嗚嗚,回去……”可是回去也沒有人在等他,于是他哭得更傷心了。
陸凜将幾錠銀子放在桌角,擡步便走,也不管小醉鬼聽不聽得見,開口道:“這便回去。”
“應當是我來請的。”褚柏栩掃了眼那幾錠銀子,跟着走出幾步,忽而說:“聽聞你在陸府過得并不好。”當初季老先生選中陸凜後,他便打聽到一些事。
陸凜繼續向前,似乎沒有要回答的意思。
及至幾人行至門邊,褚柏栩才聽人低低道:“這些年有些積攢,一頓飯還是請得起的。”
褚柏栩擡了擡眉,話雖如此,但以陸凜在陸家的處境,想來也積攢不到哪去。
他歎了口氣,往他懷中露出的那個腦袋瞧去,他這個傻弟弟往後也是有兩個大哥疼了,傻就傻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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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乘坐馬車回到将軍府,褚柏栩一下車果不其然便看見手中握着藤條的褚夫人,登時頭皮一緊想要尋求幫助,擡眼僅瞧見一片衣角。
陸凜抱着陸眠下了馬車就徑直朝小院而去。
“等——”
褚柏栩一個字剛出口,褚夫人的冷笑聲便傳了過來,“讓你好好照顧弟弟,你就是這麼照顧的?竟然帶眠眠去喝酒?”
“娘你聽我解釋、”
“跟我手中的藤條解釋吧。”
褚柏栩拔腿便跑,準備去找陸凜為他作證,那酒真不是他給陸眠喝的,然而才剛跑出兩步就被護衛攔了下來。
另一邊,陸凜帶着陸眠入了廂房,把人放到榻上又擰了條濕帕子,細細擦拭對方面頰上的淚痕。馬車上陸眠哭累了,行至半途便睡了過去,眼下亦未有絲毫清醒的迹象。
顯然醉得不輕。
以前酒量很好的人,如今一沾即醉。
陸凜微微斂目,指腹在人頰側遊移,落在一處,少年笑起來這裡會有一個不深不淺的酒窩,随後低沉的嗓音在寂靜的室内響起。
“你是誰。”
陸眠眉頭動了動,不知是聽到說話聲有了反應,還是酒勁過了正要醒來。
陸凜将巾帕放回水盆邊沿搭着,轉頭,對上一雙霧蒙蒙的眼睛。
“你是、誰?”從來沒有喝過酒的陸眠也沒想到自己一口倒,剛醒來的他還有些發懵,望着眼前的人腦子裡是一片漿糊。
陸凜默了默,突然道:“你覺得,我是誰?”
陸眠想了片刻,“孫悟空?”
他說完自己先晃了晃腦袋,似乎這樣就能清醒一點,接着他驟然睜大眼睛,“你是反派!”
陸凜皺了皺眉,沒聽懂,伸手便要替人将耳際的一縷碎發别至耳後,卻見陸眠猛地往後一縮。
“啊啊啊啊不要碰我!”
“怎麼了?”陸凜頓住,眼睫微斂,掩去眸底的沉寂。
陸眠抱緊自己,控訴道:“你都喜歡男的了,怎麼能随便碰我呢!”
陸凜蓦地怔在原地,“我喜歡男的?”
陸眠猛點頭:“對啊對啊!”
陸凜深深看他,像是要反駁,卻又半晌沒有動作。
他喜歡男的?
并不。
隻是……
陸凜望着陸眠,“我不喜歡。”
陸眠懷疑地看他。
陸凜對他掀了掀唇,竟難得露出個笑,深黑的眼底映着眼前人的身影,因為哭過一場,眼睛紅得像兔子。他緩慢啟唇,語氣仿若誘哄一般,又像是誘人堕落的魔。
“所以,現在可以碰你了嗎?”
“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