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這一點,劇院管得嚴格嗎?”
“唔……”珍妮思索了一陣,她不知道為什麼艾德勒小姐這樣問,但還是如實回答,“劇院外圍有鐵栅欄攔着,也有獵犬和守門人。附近是富人區,會有很多警察巡邏……”
齊禹點了點頭,沒有繼續問下去。
第二幕的排練很快開始,她用一種戲劇化的手法将歌劇和演繹法融合,所呈現的效果讓波特先生拍案叫絕。
歌聲動聽,表情、神态、動作也精準無誤、步步到位。他覺得自己即使是用放大鏡去觀察,也找不出一絲瑕疵來。
當然,波特先生并不知道,在這表面的表演之下,齊禹是真真實實地在觀察着這旅行團的十六人。
尤其是傑克。
她将這種真實上演的内心推演與劇情結合,才展現出了馬普爾小姐不動聲色打量同行之人的效果。
然而,意料之外的是,傑克的表演雖然不突出,但細細想來卻是絕妙的。他完全演出了“埃姆琳·普賴斯”的人設,沒有一點自己的帶入。
這讓齊禹并不能察覺出戲外的東西。
一無所獲。
*
因為“艾德勒小姐”絕佳的演員功底,排演比預料中結束得早。
齊禹從化妝室換完衣服出來的時候,演員們還聚在一起高談闊論。她沒有打擾到他們,隻坐在一邊靜靜地聽着,如同馬普爾小姐打量旅程同行之人一樣觀察他們。
紙包不住火,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
波特先生雖然沒有說一個字,但劇院鬧鬼的事情很快就在演員中傳開。有人說是玩笑,有人說是惡作劇,也有人說是真正有幽靈。
此時滿身疑點的傑克被圍在中間,正高聲講着他對劇院幽靈的猜測。
齊禹豎起耳朵聽了半分鐘,覺得其中都是荒謬的論點,并沒有實際的内容,甚至越來越偏向于八卦。便厭惡地退了出去,但卻更加謹慎地觀察起傑克來。
或許這般言語,是為了掩蓋他犯罪行為而說出的呢?
此時的傑克才是真正的傑克,而不是他所演的無政府主義者埃姆琳·普賴斯先生——當然極有可能傑克這個名字也是一個化名。
擺鐘滴滴答答,在八卦和閑聊中,很快就到了五點。
演員們三三兩兩地告别回家,隻有傑克還在那裡精力十足地談論着。似乎隻要還有一個人在劇院,就止不住他閑聊的嘴。
齊禹看了他最後一眼。
她想要留下來對這個潛在的危險人物探個究竟,卻想起了和福爾摩斯先生去大英博物館的約定,于是隻好放棄。
她正準備起身向劇院外走去,又想到她記錄案件的本子,好像落在了化妝室裡。
她抱歉地和班奈特小姐們打了個招呼,然後朝地下一層走去。
走廊空曠而黑暗,仿佛魔鬼嚎叫的回聲一陣陣襲來。齊禹突然覺得有一絲害怕,手握住左輪手|槍,憋住呼吸才略微有些緩解。
她快步走到化妝室裡,反手關上門,迅速尋找落下的筆記本。
還沒翻幾下,推門聲随着翻動東西的聲音傳來。她下意識頓住了手中的動作。
餘光中,一頭亂發的傑克緩慢地走了進來,臉上似乎還帶有壞笑。
齊禹隻覺得頭皮一麻。
“您沒有想到是我吧,艾德勒小姐。”他說話的聲音古怪而沙啞②。
齊禹緊緊地盯着他,手猛然伸進口袋,拿出了裡頭的左輪手|槍。
傑克似乎并不害怕,他吹了一聲口哨,說:“艾德勒小姐,我記得我告訴過你,這東西兒很危險。”
緊張的頭腦使得這句話從她耳朵旁溜過。
齊禹沒有說話,隻将子彈上膛,舉起,精準地對着傑克,才道:“我看你很有膽量。”
“膽量?也許。但大概‘信任’這個詞更能準确地形容。”
齊禹不明所以。
傑克盡情地笑了一陣,聲音從沙啞變得硬朗起來:“淡定,艾德勒小姐。淡定。”
這句熟悉的話讓她愣了愣。
然後,她隻看見“傑克”摘下自己的假發,撕開臉上貼着的黑疤痕,抹去嘴邊的胡須和白石灰——
歇洛克·福爾摩斯溫和而機敏的面孔出現在面具之下,朝她低聲微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