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施隻覺得腦袋疼痛,體溫也很高……
她無力地眨了眨眼睛,再次陷入昏睡。
昏睡前,隐隐約約察覺到周聿禮朝她這裡走了過來,随後坐在了她的床邊,動作很輕地扯了扯她身上的被子。
他低聲問了私人醫生一句:“調好了嗎?”
醫生有些為難,說:“周先生,現在已經是很慢的點滴速度了。”
而後,她聽到他說——
“調到最慢,她剛才一直喊疼。”
……
醫生剛離開,周聿禮靜靜坐在床邊垂眸看着臉頰泛紅的洛施。
她落了水,又在浴室和他耗盡了體力,很快就開始發燒。
她似乎比之前在一起時體質差了許多。
他打開手機,手機屏幕上赫然是洛施趴在桌上恬靜的睡顔。他盯着牆紙看了好一會兒,眉眼漸漸舒展開來。
而後才注意到手機上有好幾條未接電話,還有幾十條的微信消息,幾乎全是來自裴瑜的。
他回撥了回去。
電話接起,很快響起裴瑜難得帶着怒意的質問聲:“你到底去哪了為什麼一直不接電話?”
“有點不舒服,休息去了。”
“……”電話那端的裴瑜沉默片刻,問他,“哪裡不舒服?叫醫生了嗎?”
周聿禮卻答非所問,“宴會結束了?”
“……結束了,你滿意了?”裴瑜此刻是真的動了氣,聲線起伏着,“你能不能跟我說說你到底要幹什麼?”
“應該是我問您吧?”周聿禮語氣很平靜,“為了逼我回國,費盡心思排了這麼大一場戲,累不累?”
他隻感歎自己母親的演技高超,一向都能把人拿捏得團團轉。
“至少有效,不是嗎?”裴瑜默了默,“聿禮,我很喜歡洛施。但是,她并不适合你。”
周聿禮冷笑一聲:“那适合誰,唐鶴鳴?”
“唐鶴鳴馬上三十四了,是時候結婚了,洛施是不錯的人選。”裴瑜冷靜地說。
“是啊,您真是替他着想。”周聿禮淡淡道,“但您問過洛施的想法了嗎?她喜歡他嗎?她願意嫁給唐鶴鳴做一個擺設一樣的豪門太太嗎?”
裴瑜忽地沉默了片刻,而後自嘲地說:“的确,不是每個人都和我一樣費盡心思嫁進你們周家的。”
“媽,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是,我知道。”裴瑜并沒有生氣,“我問你,你們分手幾年了?破鏡怎麼重圓?用金鑲玉嗎?即便圓了,你又怎麼知道不會是重蹈覆轍呢?”
周聿禮淡聲說:“不會重蹈覆轍。”
“……什麼?”
“隻有不改變也不解決問題的複合,才叫重蹈覆轍。我和她之間,隻有重新開始。”人看見的地方周聿禮神态疲憊,眼底下是淡淡的烏青。
裴瑜頓時啞然,過了會兒又問:“你就非她不可?”
周聿禮懶懶應了聲:“嗯。”
非她不可。
裴瑜聽到答案後沒有再問,語氣平靜下來,“我知道了。至于洛施,你知道她的手……”
裴瑜的話還沒說完,周聿禮就感到手上忽然傳來一陣柔軟的觸感。
他垂眼看去,是洛施無意識地把臉往他的手心裡貼了貼。
“聿禮……”
是洛施在夢裡呢喃着喊他的名字。
那端的裴瑜也聽見了這聲音,又沉默了。
周聿禮動作一頓,良久,他眸色暗了暗,擡起手撫了撫她的臉頰,“嗯,我在。”
而後他微微俯身,動作輕柔缱绻地用額頭去貼她的額頭。
她的體溫還是有些高。
他又伸手把她纖細柔軟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攏進手心裡。
電話那端,傳來裴瑜些許無奈的聲音:“我和邀請的賓客還要繼續航行,明天你帶着她離開吧……”
然後裴瑜就飛快挂斷了電話。
通話結束,手機屏幕依舊亮着。
周聿禮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她,又看了看手機壁紙上的她,幾年過去,她的眉眼一如往昔。
隻是此刻她卻緊緊皺着眉,睡得很不安穩。
三年前她提分手的那天,他剛從街角的花店裡挑了一束她喜歡的花,還買了她愛吃的牛角包和特意驅車半小時開去買的甜品。
當時接到她那通說分手的電話時,他捧着那束花站在花店窗戶玻璃前,看到自己僵硬的嘴角,不敢相信她說的是真的。
很快,她的不告而别讓他意識到——
一切都是真的,她離開了。
她隻帶走了幾件衣服和所有證件,甚至連他送的那把小提琴都沒有帶走。
他坐在已經處處充滿她的痕迹的家裡,坐了整整一天一夜。
再次去聯系她時,就發現已經被她拉黑了所有聯系方式。
他從一開始的傷心疑惑,再到憤怒,到平靜。
第二天醒來,他麻木地看着那些她留下的東西。之後他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不停地開會、出差……
他想證明自己沒有她不是不行,他是個成年男人,不可能像小毛孩一樣陷入什麼失戀的泥潭裡出不來。
他堅信,他可以和原本一樣,一個人也可以活得很好。
可自欺欺人的生活就這樣過了兩年,這兩年他去過的每個國度和城市都有他們走過的痕迹。
似乎都在提醒他——
醒醒吧,你忘不了她的。
曾經無數次接她放學回家,為她提琴盒,看着她從種滿法國梧桐樹的街道坡上小跑過來撲進他的懷裡;
在巴黎歌劇院看她的演出;在塞納河畔和她一起走到日暮;在凡爾賽宮給她慶生;在埃菲爾鐵塔綻放的煙花下和她接吻……
巴黎沒有她,卻又好像處處都有她。
直到半個月前,有人告訴他,唐鶴鳴正在追求的女生名字和她一模一樣。
他當時就這樣因為這一條真實性存疑的短信,再也無法忍受這種自欺欺人的生活,毅然地回了國。
他還是想親口問問,為什麼放棄了他。
為什麼要選擇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