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武看着面前的東西皺眉。
從那日陳蘭香來鬧過,這破草屋門前就總會出現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一開始隻是些被啃過的菜葉,或是被腳踩過的蘿蔔纓,他當即就全都扔了出去,隻當是村裡那些皮孩子或是袁家故意扔來惡心他。
可現如今被他拿在手裡的是包得嚴嚴實實地爛菜葉和蘿蔔纓……以及隻長在山裡并且發黃的野菜。
這種掉地上隻有村口老瘋子會撿的東西,到底是誰包的這麼嚴實丢到他門前?!
“喲三武,你娘和二哥知道惦記你了?”
袁武正頭疼着,就聽到幸災樂禍地聲音,他猛的扭頭看去,本就硬朗的臉配上嚴肅的表情顯得格外狠厲,他皺眉:“什麼意思?”
男子被他吓一哆嗦,強撐着說道:“我家婆娘去給我送飯,見陳嬸兒和二全來找你了,我想許是他們放的……我田裡還有事,先走了!”
陳蘭香,袁全!
袁武咬牙猛地将手裡的菜葉全都扔出去,撞到泥地上還發出好大一聲“啪”響。
突然,他想到什麼,立刻步伐匆匆朝屋内走去,剛走到門口就發現了不對勁兒。
他們在戰場拼過的人都格外仔細小心,否則有半點懈怠就容易喪命,他看着腳下的痕迹,卻清楚記得,在他手裡的刀就沒有落到門口過,又怎麼可能會有刀拔出的痕迹?
他擰眉朝屋内走去,掀開被褥,擡起床闆,将藏在縫隙裡的小包拿出來,仔細清點着裡面的數額。
這些銀子,他都有用處,半枚銅闆都不能少。
隻是還不夠。
屋内的袁武稍稍松了口氣,屋外牆角躲着的塗茸卻是淌了一臉淚,連臉上的毛毛都被打濕成绺兒,晶瑩的淚珠從圓潤碩大的眼睛中掉落,顆顆分明,被光一閃,像是珠子一般。
那都是他辛苦找的食物。
恩人居然那般看不上,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小兔子慢慢挪蹭到屋前,将被摔到地上的菜葉重新包好,小心翼翼團回懷裡,費勁吧啦的重新躲到角落裡,用肉肉墊子囫囵擦了把眼淚。
它長長舒口氣,将扁扁已經不新鮮的蘿蔔纓往嘴裡放,白皙且長的兔牙很快就将一根吃完。
這不是很好吃嗎?
或許恩人不喜歡吃菜葉嗎?
它眼睛一亮,恩人那樣高大威猛,肯定是要吃肉的,先前恩人就是去打獵才救到他,它真笨,怎麼能把這件事給忘了!
塗茸來了精神,卻又在轉瞬間消散。
它是吃草的,身形又格外小,隻有它被捕獵的份,哪有它去捕獵其他動物的機會!
塗茸隻稍稍失落片刻,很快又打起精神來,它抱着懷裡鼓囊囊的菜包閃身跑進了後山裡。
“塗苒塗苒塗苒!”
“爺爺在此,叫人。”
“好吧,爺爺!”
“……我是讓你叫爺爺!”
塗苒雙目好似紅的更厲害,它有些羞憤地将一根小而秀氣的胡蘿蔔砸到塗茸身上:“族爺爺在這裡等你呢!”
塗茸:“……”
兩頰的皮毛好似都有些微微泛紅,塗茸羞羞怯怯看向窩裡的族爺爺:“族爺爺好,您找我有事嗎?”
“我聽族人說你能化形後時常下山,塗茸,你這樣是不對的,若是被發現,我們都要遭殃了。”族爺爺看向它的視線帶着不贊同,言語間卻并沒有要過分苛責的意思,“你往後行事要小心些。”
“我記得了。”塗茸胡須微動,有些不好意思。
族爺爺微微歎息:“當年因你善舉,我們好些兔子都有了靈智,偏偏你和塗苒有更大的造化,連人形都能化,當真不知是禍是福,可無論禍福,你們都不能做傷天害理之事。”
塗苒瞪塗茸一眼,趕緊湊到族爺爺面前嬉笑道:“爺爺放心,我會看好他的,您就别擔心了。”
“塗茸,世間萬事皆有規律,莫要逆天而行,切記。”
族爺爺丢下一句話便離開了,它早就知曉塗茸要報恩之事,隻是自古以來報恩的方式都各不相同,它隻希望那蠢兔子,不要選最難的那條路。
塗茸自然知曉生靈規律,因此并沒有多想,而是快速和塗苒湊到一起,兩對毛茸茸地耳朵抵到一起,開始小聲密謀着。
它用耳朵碰碰塗苒,小聲請求着:“你就陪我去吧?塗苒?爺爺?”
塗苒乜斜它:“為了報恩,你當真是什麼話都能說出口了?”
“我覺得恩人不喜歡吃菜,我能去哪裡找到肉呢?還真被我想到了!我們可以一起去追野雞!”塗茸興緻勃勃地提出意見,“我們可以兵分兩路,把笨笨的野雞追到陷阱裡!”
塗苒抿抿兔唇,很委婉詢問:“你為什麼覺得野雞會比你這隻笨兔子還要笨?”
塗茸歪起腦袋,分外認真地思索着:“可能因為我們有四條腿吧?”
塗苒:“……”你就是那種長四個腦子都隻顯笨重不顯聰明的!
心中雖那樣想,但該說不說塗茸的意見還是很有可取之處的,隻要能幫到它的恩人,那就是好辦法。
把獵物趕進陷阱,總比要它跟着去抓獵物要好很多吧?
它若是不趕緊答應,塗茸還真能提出這要求來!
見它答應,塗茸便立刻歡天喜地的和它朝玉靈山腹部去了,恩人智勇雙全,經常在裡面打獵,那裡都是他的陷阱,隻要陷阱裡面獵物滿滿的,恩人肯定會很高興!
到底是有靈智的動物,和那些普通的動物不同,它們兩個在深山裡一通亂跑,還真将一些野雞野兔都趕進了陷阱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