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姐，我實在是撐不住了。”徐若虛支撐起半個身子，躲在明華仙尊送給他的法器後。

“師弟振作些，撐不住也要撐下去。”秦慕慕的情況顯然也沒好到哪裡去，她四下張望着，隻發現了其餘幾個七星劍閣修士，“楚聖女呢？”

徐若虛艱難搖頭：“不清楚。”

他們雖然和楚莫笙一同試煉，但她生性冷淡，幾乎不怎麼和他們交流，如此孤僻的性子，若不是天賦和地位都極為出衆，他們才不會跟她同行一路。

忽然聽得身後一聲巨響，幾名長老從石門後沖了出來，看見這邊有人，急忙過來，“幾位小友，發生了什麼事？”

秦慕慕和徐若虛眼中頓時升騰起亮光，兩人迅速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幾位長老。

“大約地下有什麼吸走靈氣的陣法。”轲成長老打退幾隻魔祟，這裡魔祟之氣翻湧，如同濃厚的黑雲，根本看不清遠處的景象。

“我要去找無雙門弟子。”

“還是分頭行動吧，老轲，我去那邊看看有沒有被困住的小崽子們。”一名長老道。

“就這樣吧。”轲成長老沒有拒絕，轉身朝另一個方向掠去。

他身影迅疾的步入黑霧中，擴展神識，雖然被魔祟之氣阻的有些艱澀，但好在還是順利尋到了熟悉的氣息。

“關緣！”他轟開幾隻沖上來的魔祟，朝她喊。

關緣根本沒有反應，隻是不斷的攻擊面前的虛空，而且拳法無力，腳步虛浮，明顯是靈力枯竭的狀态。

轲成長老顧不得那麼多，想要過去拉住關緣的手，卻在接觸到關緣的前一刻被一股大力彈飛了出去。

他一連後退好幾步才勉強穩住身形，心中驚駭，順了順氣才反應過來，關緣陷到幻境中還沒出來，若是采取強硬措施，恐怕會對她的識海造成極大損傷。

可若是任由其發展，這孩子明顯是撐不下去了。

正在他猶豫之際，關緣忽然詭異的停下了動作，嘴角浮現出滿意的弧度，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終于完成了。”

然後身子一軟，直接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轲成長老也感覺到靈府内的靈氣不在流失。

伺機而動魔祟們頓時興奮起來，争先恐後的想往關緣的身體中湧，轲成長老的心頓時沉下來，一掌轟飛所有魔祟，快步來到關緣身邊，将她扶起來，然後搭脈輸送靈氣。

等到關緣的靈府稍稍恢複了一些，轲成長老又趕緊尋找其他弟子，他心裡砰砰跳的厲害，總覺得将要有什麼大事發生。

沿路又救下兩個修士，大地忽然劇烈震顫起來，地面上的碎石不斷跳動着，甚至地面開裂出大縫。

一個巨大繁複的陣盤托舉着黑色石碑出現在虛空，浮動的光芒間，石碑化作流光，變成了一粒佛珠懸浮在空中。

陣盤也緩緩裂開幾道如蛛網般的紋路。

轲成長老對這個陣盤再熟悉不過，這跟上一次處理異化地的時候、太鴻始尊留下古老陣法一模一樣。

衣袍被風吹得獵獵作響，轲成長老幾乎能想象得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逃出去？

不可能的，之前他還奇怪為何這秘境出口一直不開啟，因為秘境被秘境主人影響，每個都不太一樣，所以他也沒放在心上，如今想來，怕是所有修士進來了都沒想讓出去過。

這根本就是一座牢籠，一座魔祟誘捕修士的牢籠。

想到此處，轲成長老手心發冷，他死倒沒關系，可這些被他帶出來的無雙門的優秀弟子，全都因為他的錯誤判斷而遭殃。

若真是死在此處，他九泉之下也無顔面對無雙門的老祖們。

關緣此刻悠悠轉醒，看到眼前這一幕，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長老，這是發生了什麼？”

轲成長老沉身道：“異化地封印破裂了。”

“異..異化地？”這個隻存在于書籍和教習口中的詞語，現在居然真實的展現在了她的面前。

瞬間，她腦子裡閃過無數種設想，卻沒一種是有希望活下去的。

怎麼辦？

忽然，一道金光破空，劈開濃黑霧氣，直沖雲霄，金色光柱抵住破碎的陣盤，源源不斷的往上面輸送力量。

所有人皆是一震，心口的陰霾被瞬間驅散了大半，他們循着光源望去，竭力尋找希望。

一顆散發着迢迢金光的佛珠下，楚莫笙雙手呈托舉狀，宛如舉着千金巨石，手腕微微發抖，額頭上冒出汗珠但她依然沒有松手。

楚莫笙感受到一股溫和強大的力量在她體内萦繞，這是屬于梵天佛子的饋贈，這也是他們所有人活着的希望。

周知枝剛從地下出來便看到這樣一副景象，楚莫笙一襲白衣，高傲清冷，如同九天玄女臨世。

她心中忽然升騰起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有不甘，有無力，還有隐隐的羨慕和恨。

她聽到有人激動的喊：“是楚聖女！我們有救了。”

“不愧是大宗門出來的，如此膽魄，令我等慚愧！”

“不要放棄，我們再沖一把。”

“......”

“怎麼了？”季青妩從後面走出來，看着小徒弟的背影，莫名覺得她心情有些不好。

“師尊，楚聖女是不是很強大？”周知枝沉默了一下，聲音發悶。

她承認主角光芒矚目，甚至讓她有些望塵莫及。

恍惚間，在這聖潔的金光中，她又看見上輩子自己走過的路，被迫流離失所，一路逃入魔界，為了生存，她殺過許多人、妖和魔，她滿手都是鮮血，陰暗不堪，一生都活在仇恨中。

楚莫笙是不染淤泥的聖潔蓮花，她隻是供蓮花生長的污泥罷了，隻能生活在水底，見不得一絲陽光。

所有人都指責她是正道敗類，修士們看她的眼神是厭惡的、痛恨的，恨不得将她千刀萬剮。

可她從沒看見過楚莫笙被這樣的神情注視過。

若是她不知道那本書；不知道自己的悲劇早已注定；不知道自己是為了磨砺女主而生的反派。

她覺得來世上一遭也就這樣了。

可她知道了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