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短短五年,忠魂卻成惡魔?
莫非一個人在戰場上能英勇殺敵,在朝堂上也會冷血殺朝臣?
這兩年,死在他手上的人可并不少,且他對她,并沒有半點為人臣子的敬重,隻有玩弄與踐踏。
司妤看一眼面前的滾滾流動的河水,和盧慈道:“刑州在京城東邊,這水自東向西流,元炳的骨灰離他哥哥越來越遠了。”說完,轉身向馬車。
盧慈在身後向她行禮,回頭看看面前的河流,再看看自己手上的罐子,腦子有點懵。
這話說的,好像有點道理,他當時怎麼沒想到呢?
回到馬車上沒一會兒,隊伍再次前行。
司妤攥着自己的手,又松開,再攥住,再分開。
她承認,自己被觸動了,被幹擾了,甚至想殺高盛的心也開始動搖。
所以他并非一開始就有反心嗎,最開始,他也是忠心為國的?
是親人、弟弟,都死了,才讓他對朝廷心生怨恨?
還是,當時他在那個位置,有了控制京城的機遇,所以他就毅然握住了權力?
也許大部分人的在當時那樣的情況下都會膨脹起無限的權力欲,進而想登上帝位?
她不明白,隻是很久她都不能接受,記憶裡那個少年,和現在那個奸賊竟是同一人。
傍晚到虞山,盧慈在虞山停留一夜,第二日一早便帶軍回京了,又過幾日,高盛到虞山。
高盛到時,司虞正在行宮的寝殿内畫畫。
他走近,發現她畫的竟是一個人,是……
他在旁邊站了好一會兒司妤才發現他,驚道:“太尉什麼時候來的?”
高盛仍看着她筆下的畫:“公主畫的是?”
“不是太尉嗎?”司妤一邊說着,一邊蘸取紅色的顔料,在筆下将軍身上點上血迹,随後看向他:“來虞山路上,我聽盧慈提起五年前太尉曾帶軍在刑州戰突厥,我才知當年救我的人竟是太尉,我看到的那個少年将軍,也是太尉,所以才依着記憶畫下這畫。
“但當時我沒看清太尉的容貌,都是按現在太尉的容貌來畫的,畫着畫着,突然發覺太尉竟也是個劍眉星目的美男子。”
高盛看看她,又看看她筆下那幅畫,最後不屑地一笑,“那時四處勞碌奔波,卻盡是受人驅使,為他人做嫁衣,公主這麼會畫,怎麼不畫點讓人高興的?”說完,将那碗鮮紅的朱砂顔料緩緩往下澆在了畫上,血似的紅将畫上的少年将軍淹沒,整幅畫都毀了。
司妤的确是故意畫這幅畫,故意讓他看到,想試圖喚起他的忠誠之心。如果那樣,她便認了,不再試圖殺他,就算以後就這麼陪着他、當他身邊有如寵妾一般的人物也行。
可明顯,他不這麼想。
她看着面前畫,久久不言,宮女立刻來清理,将畫扔進盆中,桌子擦淨。
她無奈放下筆,喃喃道:“我不知太尉見了這畫會不高興。”
“沒有人願意看見自己最落魄最可笑的時候,公主與其畫這個,還不是畫現在的我。當然——”他看着她笑道:“見公主這麼擅作畫,我倒想讓公主替自己畫一幅,我好挂在卧房中。”
他說着湊近她耳邊:“畫那種不穿衣服的。”
司妤徹底心死,她妄想着勸他,但結果呢?他能與她說的,就隻有這些。
因為在他眼中,她隻是個美好的軀體,與他身上的衣、手上的刀,沒什麼區别,就是個供他使用的工具。
“我隻會畫别人,不會畫自己。”她聲音低沉,暗暗抗拒着他。
隔了一下,她深吸一口氣,決定再努力一次,于是轉過身将他輕輕抱住,伏在他懷中将話題拉回來:“不知太尉為什麼會這麼想,對我來說,不管是以前那個舍身救我的小将軍,還是現在的太尉,我都喜歡。”
高盛摟住她:“幾日不見,公主說話這麼好聽。”說完一把将她抱起。
宮女都離去關上寝殿門,他将她放到梳妝鏡前。
司妤意外問他:“你這又是做什麼?”
他一邊咬着她耳垂,一邊道:“想好了,你就畫個春|宮,女人是你,男人是我,這回好好看看,記住了再畫。”
司妤想:行,她努力過了,既然他毫無悔意,那他們倆就……不死不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