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玄玉真心稀罕這種口是心非,嘴硬心軟的别扭小孩。
她将手舉至唇側戰術性咳了幾聲,以免損了他的面子不好收場。
蔣不離側身偷偷撫摸躁動的心口,隻覺得相互貼合的掌心如火灼般燙手。
一時之間,誰也沒有說話,陌生的情緒在方寸空間裡遲滞流動,莫名粘稠,令人心煩意亂。
倏地,一道不和諧的聲音突兀地插入,瞬間打破微妙的氛圍。
“蔣不離!”
徐微言氣急敗壞地從舞池中央走出來,腳步飛快,絲毫不顧及身後手足無措的男性Omega。
她神态高傲輕蔑,一打照面就非常不禮貌地打量榮玄玉,火氣沖得像個被奪走骨頭的瘋狗:
“你的眼光真是越來越差了,身邊都是些什麼貨色。”說着,還意有所指地斜了一眼榮玄玉。
“……”榮玄玉。
我說姐,知道你是白月光你很牛,但是爹味要不要那麼濃?
接着,徐微言又說:“看你這麼自甘堕落的份上,我陪你跳個舞也不是不行,也省的你眼皮子淺,什麼阿貓阿狗都往窩裡帶。”
榮玄玉心裡不住歎氣,自覺今天這個舞是跳不成了,誰讓咱隻是個工具人呢。
女alpha瞳孔發散,随時随地摸魚神遊,冷不丁和徐微言身後的漂亮omega對上視線,她愣了下,然後習慣性抿唇笑笑。
一直偷偷打量她的omega頓時羞紅了臉,潔白的衣擺絞得皺巴巴的。一雙眼眸怯生生地看過來時,水漣漣的,漂亮得另人移不開眼。
察覺到小男孩一瞬間偷感很重的榮玄玉:“……”
啊?這是什麼反應。
榮玄玉一頓,不清楚該用什麼表情應對。
而那omega竟然上前一步,擠開正在逼逼賴賴的徐微言,面帶紅霞地向蔣不離請求道:
“蔣少爺,我是阿洛塔星系代表袁春來,聽說你很喜歡徐微言,我不和你搶了……”
“你把這個女alpha讓給我好不好?”
等等等等等!榮玄玉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況整得哭笑不得,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了問題。
察覺到身邊冷冷的視線,她有些無奈,并不認為自己有那麼大的魅力。
無cp部呆了那麼多年,也沒見有誰看上她啊。
現在的小孩争風吃醋都需要借助工具人嗎?榮玄玉堅定地認為omega不可能喜歡自己。
不等蔣不離回答,自恃不凡的徐微言先一步炸了,憤怒扭曲的臉絲毫看不出平時裡的優雅。
“袁春來!不要忘了是你先恬着臉貼上來的!”
“我恬着臉?那你都知道了為什麼不拒絕?若不是看上了你家這條線,誰天天哄着你過家家?”
“……該死!你這個該死的omega!”
……
争吵之下,腎虛血虧的徐微言竟然一攤爛泥般暈了過去。
而袁春來作為阿洛塔代表,顯然也不是什麼無腦白癡,這個包廂裡有太多勳貴子弟了,若想打通上京商路,必然不能留下壞印象。
想起自己此次的任務,他忙于自證,自然顧不上榮玄玉這位心動嘉賓。
上頭歸上頭,但仍需徐徐圖之不是?
看熱鬧的人群層層疊疊包裹上來,将舞池中央的大塊空間堵得水洩不通。
榮玄玉汗顔,蓦地察覺到掌心的牽引力,她下意識看過去。
蔣不離也望着她,旋轉球燈色彩糜麗,斑駁四射,卻仍不掩她的眉目清明,面如冠玉。
女alpha眼神裡劃過一絲意外。
原來這麼久了,我們一直都牽着手嗎?
榮玄玉下意識包裹住男生被夜風吹得微涼的手腕,還不忘嘴賤調侃:“看來這個舞是跳不成喽——”
女alpha穿着黑色夾克,單手插兜的樣子又壞又痞,絲毫沒意識到這場紛争是因自己而起。
說她缺根筋吧,她情場老手般熟練體貼的動作,經常作弄得人臉紅心跳。
說她情商高吧,她偏偏看熱鬧不嫌事大,到處撩撥是非,讓人恨得牙癢癢。
到頭來,還是一個人的兵荒馬亂。
這種頭腦清醒,卻仍然忍不住沉迷其中的感覺并不好受。
不知道想起什麼似的,乖巧昳麗的男生瞬間變臉,長腿一跨,抽手就要走。
“欸欸欸?”榮玄玉被這一下子打了個措手不及,下意識握住他的小臂,無辜地睜大眼睛。
“怎麼不高興?”她的眼睛清澈見底,不含私欲,帶着單純的疑惑,自然也沒有什麼歡喜。
蔣不離咬緊牙根,心中愈發不痛快。
現在這般局面又算得上什麼?他還沒缺愛到一次次湊上去給人作賤。
“松手。”
他嗓音沉郁,像是失落疲憊到極點,隻想立刻抽身獨自舔舐傷口的小獸,在未知面前,徒勞地豎起一身尖刺。
女alpha沒有反應,但到底松了力道,蔣不離隻是輕輕一扭,就将手腕掙脫開來。
手臂上的溫度抽絲剝繭般消逝,男生一頓,倉促地阖上眸子,抽身離去。
就這樣吧,他想。
埋頭走出長廊,室外傳來淅淅瀝瀝的滴答聲。
撲面而來的清新空氣,幹淨、冷肅,夾雜着深秋的一陣寒氣,與身後若隐若現的樂音恍若不是同一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