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以後,榮玄玉便開始有意無意地逃避與蔣不離見面。
畢竟,發生了那樣的事情……她真的不知道該以什麼樣的心态面對他。
粉飾太平?母單榮玄玉表示做不到。
一刀兩斷?那更不可能。
徐微言都還沒幹掉,萬一一個沒看住,小孩又走上窮途末路了怎麼辦?
于是隻能僵持着這種不尴不尬,不清不楚的關系。
集訓漸漸進入尾聲,公開課和選修課一步步填滿榮玄玉的課表,有了課程做借口,就不用時不時去接蔣不離下課了。
她悄悄松了一口氣,從來沒這麼慶幸過繁重的課業。
陳嘉逢從背後撲過來攬住她的肩,語氣有些納悶:“真搞不懂你,好不容易結了門課,你又給填上鋼琴課了。”
“那可是omega都不願意學的課程。”
“你牛。”陳嘉逢揚了揚招搖的紅毛,給她豎了個大拇哥。
還不是為了躲蔣不離。
榮玄玉眼不見心不煩地把陳嘉逢往何晏與李觀棋身上一推。
經過那麼多天,寝室的關系不再那麼僵硬,三人對榮玄玉大有改觀,甚至忙裡偷閑的時候還能心無芥蒂地打鬧一番。
可是榮玄玉最近幾天卻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結課了就上水課,一天做三份兼職,生怕自己累不死。
榮玄玉揉了揉脹痛的額角,朝三人擺擺手,背着包去上課了。
陳嘉逢三人對視一眼,停下腳步,何晏眉心緊鎖,猜測道:“你們說,她會不會遇到什麼事了?”
陳嘉逢也百思不得其解:“完全變了一個人一樣。”
李觀棋走上前來,眼中晦澀不明:“如果是受人逼迫,不得已而為之呢?”
陳嘉逢眉心一跳,“那這樣就說得通了!”
“榮玄玉人不壞,之前總是曠課遲到,不會也是……”
想起論壇上那些捕風捉影的詞條,三人立即想到一個人的名字。
“上京蔣氏蔣不離?!”
—
榮玄玉不知道他們那些天馬行空的念頭,她獨自走在綠蔭道下,踩着一地碎金去上課。
人來人往的大道上,時不時有omega指着她竊竊私語,然後毫不避諱地笑出來。
榮玄玉一開始還以為是與她打招呼,直到那天,一個omega指着她鼻子罵寡廉鮮恥的下頭A,她才突然明白,自己不可能受歡迎的。
于是下次面對這種事情,她就再也不會給出反應了。
看着挺拔俊秀的女alpha漸漸走遠,嬌羞的omega拍了拍身邊的同伴,激動道:“天啊,以前隻聽傳聞,這還是第一次見到。”
“别的不說,這顔值真的噴不了,我要是有點小錢,也願意花在她身上。”
……
喧嘩嘈雜的人聲漸漸遠去,榮玄玉一如往常地走進教室,随便找了個位置坐下。
知道上課鈴打響,教室裡也沒有人來,榮玄玉疑惑一秒,拿出光腦才發現這堂課隻有自己一個人修。
并且老教授因為太過年邁身體不好,在半個小時前就跟她請假了。
榮玄玉:“……”
左右閑來無事,榮玄玉突然想起自己之前經曆的一個末日位面。
地震,海嘯,洪水,人類在自然面前總是那麼渺小。
當榮玄玉作為搶險人員到達現場的時候已經太晚了,整個天空都是霧蒙蒙的灰暗,走到哪裡都能聽見絕望的哭聲。
過了一晚上,就都聽不見了。
挖掘機一層水泥,一層死人,整個天空彌漫着發酵過的屍臭味。
最絕望的莫過于明知道他還活着,他就在你腳下兩三米的地方,他從一開始的滿懷希冀到後來的氣息奄奄,而你卻無能為力。
榮玄玉到最後已經不會哭了,她隻知道機械性地挖土填土,直到她發現一座廢墟上的鋼琴,鋼琴下有個六歲的小女孩。
她用稚嫩的童聲請求道:“來人了嗎,你可以給我彈首曲子聽嗎?”
榮玄玉搓搓凍僵的手指,小聲安撫道:“那你要乖乖等救援人員來哦。”
榮玄玉跪在破損不堪的鋼琴前,點着僵澀的琴鍵,給她彈了一首曲不成調的朱麗葉的《love stroy》。
"Juliet trust me,you will never be alone."
朱麗葉,相信我,你不會孤單一人的。
"Start running, and the best is yet to come."
開始奔跑,最好的尚未來到。
……
歡快的樂符飄蕩在廢墟上方,而等榮玄玉結束後敲擊瓦礫,廢墟卻再也沒能給她回應。
榮玄玉指尖又開始病理性發顫了,她用左手拍拍右手,看着窗外風和日麗,莫名想再彈一曲。
女alpha放下帆布包,生澀地坐在琴凳上,流暢的琴音從她跳躍的指尖傾瀉而出,高高飄起,越過潔白的紗窗,墜入一牆之隔的禁閉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