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慢慢回暖,意識漸漸消沉。視線被蒙上一層暗沉沉的陰翳,一寸寸侵蝕了正午的日光。
一陣天旋地轉,榮玄玉失去了意識。
半夢半醒間,女alpha遲緩地眨了眨眼睛,失神地望着極速後退的熾白天花闆。
榮玄玉依稀聽見急促的腳步聲、尖銳的呼喊,還有盈滿鼻腔的消毒水味,反應了很久,才意識到自己現在應該在醫院裡。
擔架旁有人語氣急促:“3号病患情況惡化,需要立刻轉入手術室進行搶救!”
來不及思考這句話的意思,榮玄玉突然開始手抖,心絞痛,四肢痙攣,尖銳的耳鳴如翻湧的潮水席卷而來,她痛得不能呼吸。
“快——”有人嘶吼。
榮玄玉被飛快推進手術室,索亞醫師表情凝重,大步走出來問:“病人家屬在哪裡?”
蔣不離膝彎一軟,勉力沖到最前面,眼睛死死地盯着索亞,一開口就是嘶啞的氣音:
“我是家屬。”
護士小姐和索亞對視一眼,迅速拿來一紙免責協議書遞給他。
蔣不離手指發麻,不可置信地捏着頁邊,嘴唇顫抖,盯着索亞艱澀道:“什麼……意思?”
經驗豐富的醫師凝重而抱歉地看着他,“據我們初步判斷,病人原本即将進行二次分化,并且有極大可能分化成頂級alpha。”
“但由于腺體發育不完全,症狀不明顯,沒有進行有效的AO隔離,驟然被高等級omega刺激發情,精神海暴動,有腦死亡的風險。”
‘腦死亡’三個字甫一落下,蔣不離大腦一片空白,過度焦慮讓他不受控制地喉嚨劇痛,胃部絞痛。
他扯住索亞的袖子,指尖用力到發白,臉白得好像死人:“手術的成功率有多少?”
索亞猶豫一瞬,艱難地回答:“不到百分之十。”
“原本最快捷的方法就是尋找一名匹配度高的omega,對病人進行精神安撫,以起到疏解緩和的作用。”
“但……”索亞醫生面有難色,“這位病人并發症嚴重,并且是由重度心理疾病導緻的軀體化發作,攻擊性極強且難以使其快速清醒。”
“再加上高等級omega稀少……就算能找來,病人也等不及。”
蔣不離手指攪在一起,白皙的皮膚上布滿了指甲剮蹭的血痕,他恨到極緻,也絕望到極緻,恨那個不知死活的omega,也恨束手無策的自己。
“少爺,這件事我們不能管了!”
一直陪護在旁的老管家焦急勸道:“涉及高等級alpha二次分化,我們必須上報聯邦信管局,否則一旦出了什麼問題,就算是蔣家也會被追責的!”
蔣不離渙散的目光突然凝聚起來,他推開老管家,目光希冀地看着索亞:
“如果我能讓她清醒過來,是不是還有轉機?”
索亞詫異一瞬,如實答道:“理論上是這樣沒錯”,緊接着他委婉提醒:“但您是一名alpha,alpha之間信息素互斥,貿然接近怕是隻會另事态很嚴重。”
聞言,蔣不離毫不猶豫:“我沒有信息素。”
“少爺!”老管家顧不上那些繁文缛節,竟急得跳起來,阻止蔣不離繼續說出那些驚世駭俗的話。
畢竟,在這個信息素高度崇拜的時代,沒有信息素這件事,幾乎等同于另一種意義上的生理閹割。
索亞倏地聽見這樣的上流秘聞,震驚過後不自然的咳了咳,“既然這樣,我認為您可以一試。”
蔣不離什麼也顧不上了,穿了隔離服就要往裡面闖。
索亞錯開一步,連忙攔住蔣不離,他眼神有點飄忽,聲音細若蚊蚋,似是有些難以啟齒:“您先别着急,冷靜下來隻是第一步,真正脫離危險……是需要深度标記的。”
蔣不離腳步一頓,回過頭看他。
索亞:“……您要考慮好。”
老管家也一改之前的優雅講究,亦步亦趨地恰好聽見這句話,頓時臉色大變,冷聲警告:
“索亞醫生,别忘了這家醫院是蔣家控股的,你教唆少爺做那種事,就不怕我回頭禀告老爺?!”
蔣不離瞥了他一眼,安撫地看了索亞一眼,“先進去看看。”
進行了一系列的消殺滅菌,蔣不離跟随着索亞來到監護室内。
甫一進去,蔣不離就在找榮玄玉的身影,驟然看見她被一群人暴力的禁锢在地上,氣得渾身發抖。
女alpha戴着呼吸機,唯一被鎖住的那隻手,因為劇烈掙紮勒出斑駁血迹。
此時此刻,她呼吸微弱,那雙如點墨般的眼眸光芒不再,下意識想掙紮卻有所顧忌般又停下來。
反而是拘押着她的一衆醫護如臨大敵,拿着電擊器和防暴盾牌就要打在她身上。
蔣不離立刻呵止:“誰準你們濫用私刑?”
一名醫護猶豫地看向索亞,索亞連忙擺手:“這是《聯邦醫師法》裡明确界定過的醫療手段,一定程度上也是有利于患者找回理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