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思昭想了好一會兒,回想起方才依稀聽到有人喊魔尊,那這形容浮誇的男人是:“你是...鳳瀾。”
不知為何,聽到江思昭說出他名字那刻,鳳瀾無端舒了口氣。但下一刻又聽到他出聲:“你尋我何事?”落至半空的心髒頓時提到嗓子眼,鳳瀾不可置信地瞪着江思昭。情緒飽滿的眼神極為複雜,七分氣憤,兩分幽怨,還有一分淡淡的憂傷。
然而江思昭隻能看出鳳瀾滿腔的憤怒,絞盡腦汁思考他與這人究竟有何過節,小腦瓜強制運轉三圈,才堪堪想起一絲蛛絲馬迹。
鳳瀾好像就是那個幼時他不小心跑到玄靈山外遇到的魔物。當時他年紀小,在後山外的樹林裡撿到一隻通體黑毛的幼犬,便以為是靈寵。夫子說每一位修士幾乎都有靈寵,師兄的是一隻小狼,師父的是一隻白鶴,但他還沒有。于是小江思昭起了心思,從地上抱起幼犬要與他結契。
不過他不太會,左右擺弄半天還是不知道如何結契。幼犬身上的毛又厚又軟,他的心思逐漸從結契轉變成了撸毛。
他,鳳瀾,堂堂魔王之子,怎可能甘心任由一介凡人搓磨。
鳳瀾回過身,黑亮亮的獸眸盯着眼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如果江思昭的手敢碰到他,他就一口咬掉這個凡人的手。
心裡預設得很好,他張開想象中的血盆大口,嗷嗚一口咬到江思昭的指尖。
“呀。”小江思昭喊了一聲,鳳瀾得意地哼哼,被他的利齒咬疼了吧,人類。
白嫩的小手被幼犬糊了一層口水,小江思昭嫌棄地抹到幼犬身上的毛上。幼犬似乎把他當做了磨牙棒,未發育好的乳牙不斷磨他的手指。
“有些癢,小犬,你别磨了。”小江思昭輕輕戳了戳幼犬的耳朵。
鳳瀾瞪眼,看着江思昭完好無損的小嫩手 ,有些懷疑狗生。
莫非這小孩不是凡人,他不信邪地又嗷嗚一口咬上去,乳牙觸及江思昭手指之前,被江思昭啪叽一巴掌推歪了狗頭。
鳳瀾偏過狗頭:?!
“不許再咬我了。”小江思昭一字一句地對鳳瀾說。
鳳瀾眼裡冒火,注視着江思昭的眼神多了幾分深沉,是他小瞧了這個凡人了。
不欲在此耽擱時間,鳳瀾小爪子積蓄魔氣。雖然彼時他的法力并不像現在深厚,但這一點魔氣足以讓毫無法力的江思昭重傷。
他勢在必得地噙笑,魔氣積蓄成團,小爪子往前一推,直直往小江思昭腹部襲去。眼看就要擊到,黑乎乎的魔氣突然轉了個彎,被江思昭腰間的玉佩吸收殆盡。
鳳瀾再次瞪大狗眼,感到不可思議地往上扒,爪子剛一碰到玉佩,哀嚎一聲,又迅速縮回。明明看着冰涼的玉佩,卻如同岩漿一般灼燙。
注意到鳳瀾的動作,江思昭把玉佩往懷裡揣了揣。這是師兄剛送他的生辰禮物,不能被幼犬碰壞了。
後來鳳瀾多次嘗試,但無一意外都傷不了江思昭半分。他屈辱地躺在這個凡人小孩懷裡,如同寵物一般,被摸遍全身的毛。
凡人好像沒見過魔獸一般,對他的原身愛不釋手。
見識短淺的人類,鳳瀾在心裡冷哼,四肢卻漸漸舒展。
他跌入外界多日,一直沒合過眼,眼下嗅着小孩身上的清香,竟放松了緊繃的神經。閉上眼之前,鳳瀾在心裡暗暗發誓,下次再遇到江思昭,一定把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凡人打敗,變成最弱的兔子,踩到腳下。
隻是後來他都沒有再遇到江思昭,他派人調查,方得知這個凡人竟是玄靈山的無憂仙尊。但仙尊又如何,他可是魔族最強的魔物。于是,鳳瀾自信地從魔界飛到玄靈山下,決定直接上山去找江思昭一較高下,未料創業未半,崩殂于玄靈山結界。
他黑着臉一次次襲擊,結界始終固若金湯,連一個小口子都沒破開。
既然沒法進入玄靈山,就隻能選江思昭外出時與其比試。
他就不信江思昭永遠不下山,然而後來發生的事情告訴他,江思昭确實幾乎不下山,偶有兩次下山還是與裴長硯一起。
那兩次鳳瀾強按住沖動,也沒有貿然出手。他又不傻,從裴長硯手裡把江思昭帶走勢必要花費好一番心力,而且極可能會失敗。
不劃算,實在不劃算。
鳳瀾就這樣一直等,等一個江思昭獨自外出的機會。功夫不負有心人,終于讓他等到這次江思昭下山,而且身邊沒有他那個讨人厭的師兄的時候了。
與裴長硯相比,寂懷月絲毫不足為懼。鳳瀾擺手,江思昭下意識眨了眨眼,下一刻看到自己到了一處陰暗潮濕的山洞。
鳳瀾的聲音響起,穿透黑暗,顯得異常幽深。
“江思昭,這次你逃不掉了。”鳳瀾嘴角噙着狂妄的笑。
熟悉的台詞如同一道利劍穿過江思昭天靈,頭頂的小芽感受到陰濕的環境,不舒服地鑽了出來。
這…熟悉的劇情。
江思昭的眸子睜大,腦中不受控制地浮現出一些花市畫面。
漆黑無光的山洞,滾燙的喘息…
他…好像明白鳳瀾來尋他所謂何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