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江遇陡然停住了那類似于狗狗甩水的動作,從尚千栖毛衣裡抽回了手,也松開了對尚千栖手腕的桎梏,他站起來,發出了一道頗有存在感的冷哼聲,轉身坐回了自己的書桌前,露出了半張陰沉的側臉給他看。
尚千栖也沒想到自己這句話威力這麼大,竟然一下子把韓江遇惹毛了。
不過他也沒直接去哄,而是不緊不慢地整理了一下毛衣。他摸了摸溫熱的小腹,發現韓江遇揉得确實有效果,肚子裡已經不怎麼漲了。
尚千栖站起來穿了件外套,走到門口側身瞧了韓江遇一眼。
韓江遇依舊在那坐着,維持着同一個姿勢,沒看手機,桌子上電腦沒開,書也沒放一本,沒打開一頁。
尚千栖見他那陰沉的表情已經有些僵化,目光還時不時劃過來,忍不住在心裡笑了一聲,他清了清嗓子,說:“我出去跑步打卡了。”
韓江遇抿着唇,握緊了掌心。
柳柯從衛生間裡探出一個腦袋,“昂,好啊。對了,韓江遇,你也快去吧,過了八點操場上人會更多的。”
韓江遇刷的一聲站起來,悶聲回:“我知道了。”
尚千栖轉過身來,看着韓江遇随意披上一件薄外套,動作粗暴,眉毛都擰在了一起。
尚千栖不禁彎了下眉,聲音溫柔,主動詢問:“要一起嗎?”
韓江遇動作頓了頓,扯過挂在衣架上的圍巾和耳暖,大步走過來,卻沒正眼看尚千栖,說:“走。”
尚千栖笑了笑,打開了宿舍門,但腳還沒有踏出去,長長的灰色羊絨圍巾便挂到了他脖子上,緊随其後的是那隻帶着絨毛的耳暖。
韓江遇面無表情地走到他前面,低頭為尚千栖系好了圍巾,戴好了耳暖,然後硬邦邦地說:“走吧。”
他剛走出去一步,尚千栖的手便搭在了他的手背上,拉住他,“你穿的太薄了。”
韓江遇又哼了一聲,語氣卻比剛剛那聲氣悶不已的冷哼緩和了許多,他反手拽住尚千栖的手,關上了宿舍門,“我不需要。跑幾步就熱了。”
*
冬天的夜幕降得很快,眼下時間也不早了,兩人走出宿舍樓時,外面就已經隻剩下一排排路燈的光芒。
化學系和數學系本科都在A大的主校區,主校區靠近市中心一點,占地面積也比位于郊區大學城的新校區小了很多,不少建築都有些年頭了,透着些古樸卻并不陳舊的别樣韻味。
無論是教學樓還是操場,離他們所在的宿舍樓都不是很遠,走五分鐘左右就到了,遠一點的是兩個系的學院樓和化學系的實驗樓,靠近校門口,走路要十幾分鐘。
暖橘色的燈光照亮了前往操場的道路,路上兩排柳樹已經光秃秃的隻剩枝丫。
尚千栖呼了口氣,暖流在流出唇齒的瞬間便被凍成了一團白霧,又被頭頂的路燈射出的橘色光線穿過,便變成了一團橘色的水霧,不過一兩秒便消失無蹤了。
韓江遇少見地沉默着,在尚千栖故意呼出那口氣吸引他的注意時才偏過頭看他一眼。
韓江遇長得十分帥氣,幾乎是尚千栖無論是在現實中還是在網絡上見過的最好看的一個了。
他的帥氣裡摻了一絲兇惡,因為眉目的線條十分深刻,鼻梁又高又挺,眼珠黑漆漆的,長相棱角分明,不笑時便輕易透出冷峻來。
韓江遇的交際圈很廣,經常參加數學系的競賽,也經常打籃球,又經常來化學系,認識的人、可以稱得上朋友的,早就不局限在數學系内部,但總有他周圍的人反饋說,韓江遇并不好相處,也不易親近。
長相兇、性格冷、脾氣爆,導緻他隻是站在那裡,就能給人帶來壓迫感。
這些都是尚千栖聽到過的有關韓江遇的評價,但他卻從未在韓江遇身上感受到這種難以親近來。
不如說,實在太過親近了。
而且,韓江遇的脾氣也沒有那麼難搞,相反,即使是鬧脾氣了,其實也很容易哄回來。
尚千栖察覺到韓江遇投遞過來的目光,他微微仰頭,對上韓江遇的視線,在橘色光芒的映襯下,在韓江遇的注視下,輕輕眨了下眼睛。
那是一個生動而俏皮的動作,是他刻意做來吸引韓江遇的視線的。
韓江遇瞬間繃起了臉,抿着唇不說話,皺着眉頭緊緊盯着尚千栖。
尚千栖伸手拉住韓江遇的胳膊,搖了搖,他的音色清透,此刻又仿佛被路燈柔和的光芒沁潤,呈現了如暖玉般的溫柔:“别生氣了,好不好。”
韓江遇又哼了一聲,這次已經完全化成了一道單純的語氣聲。
他伸手扣住尚千栖的後頸,将他按到自己胸前,依舊硬邦邦地說:“那你再回答一遍,我到底好不好聞,香不香。”
尚千栖猝不及防被送入韓江遇的懷抱,混着沐浴後的香氣和棉衣幹淨清冽的味道撲面而來,額角又正好撞上韓江遇裸露的鎖骨,令他出現了一瞬的失神。
雙手按住韓江遇的胳膊,尚千栖試探地掙了掙,沒掙開,反倒被韓江遇更進一步地擁緊,威脅的語氣從頭頂響起:“快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