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沒有問出自己的疑惑,梁景竹忽然笑了:“也許我應該這麼說。”
“嗯?”林聽猛地擡頭,眨了眨眼。
“事實上不是這樣。”
他抿緊雙唇,林聽第一次從他臉上看到類似于緊張的表情。
“我喜歡你,所以我想你的夢想可以實現。”
林聽甚至以為自己的幻聽。
他很久沒有聽到這兩個字了,事實上,他看到的更多是嫌惡。
隻有易鳴冬堅定向他說過這兩個字,他記得,那時他被對方強硬地圈在臂彎,被強行扳向易鳴冬的方向,看他那雙充滿侵略性的眸子,眼白印着幾條斷斷續續的血絲。
可當梁景竹說出這幾個字,他反倒是向後退了幾步,将他和林聽本來不算近的距離拉得更遠,彷佛生怕吓到了他。
這個發現讓他忍不住笑了一下。
“你說得對,沒有無緣無故的善意,我對你有所觊觎。”言語間像是寫着愧疚。
“觊觎”,林聽心中失笑,這是什麼用詞,就好像他是什麼搶手的寶貝。
“我知道,這算是‘龌龊’……”
若說剛剛林聽隻覺得好笑,現在就有點生氣了:“為什麼這樣形容自己的心意?”
明明梁景竹的身份地位遠高于他,為什麼在他面前如此貶低自己的心意,幾乎端的是卑微的态度。
“我們……我們接觸得太少了,我現在不知道怎麼回應你。”林聽紅着臉頰,有點激動地說,“但喜歡都是美好的情感。”
經曆過易鳴冬“喜歡”之下的病态占有欲,他卻從不覺得是感情的錯誤,而是易鳴冬本身就是個心境足夠扭曲的人。
或許一個人的本質很難被改變,正如易鳴冬的扭曲,也正如林聽身上熾熱真誠的少年感。
梁景竹的人生從未出現過這樣一個人,他會愛上那個書中的虛拟人物,又怎能不為真切站在他眼前的人再一次心動。
有太多的不得已讓他隐瞞大多數,他卻不能隐瞞自己心中真實的感情。
他知道,哪怕他不說,喜歡也會悄悄冒出來。
聽到這句話,他心底不自覺軟成一片,更是軟下目光:“好,我不說了。”
可是他還是保持着距離,沒有上前一步,而是繼續說:“葉長風在這附近,我讓他回來接你。”
林聽這才反應過來,這麼長時間,這樣荒蕪的原野,隻有他和葉長風兩個人,還有一個在倉庫中更加危險的易鳴冬,無論怎麼看他都屬于弱勢地位,尤其是在梁景竹說出心意後,他更應該感到害怕才對。
可是,梁景竹的一舉一動都能讓他感受到尊重和真心。
他記得剛剛梁景竹是說要送他,現在卻變成了讓葉長風來接,顯然,又是梁景竹的刻意為之。
這樣的感覺讓他覺得似曾相識,一時卻想不起原因。
不過他的确有些不知該如何和梁景竹再單獨相處,于是點點頭。
梁景竹拿出手機給葉長風發了信息。
“他大概需要五分鐘。”梁景竹說。
将手機放回口袋的同時,他又從中拿出了一顆糖,遞給林聽:“一直沒有吃午飯,要小心低血糖。”甚至貼心地将糖紙撕開。
林聽接過來,是一顆最普通的奶糖,卻也是最純粹的甜味。
這是一個很老的牌子,曾經的價格一毛錢一塊,用的不是什麼好材料,能吃出很劣質的味道,但這是他幼時唯一吃過的甜味。
他如此嗜甜,不過是因為,從前吃了太多苦,又太渴望甜味。
林聽含着糖,聲音有點含糊:“你的廚藝真的很好。”
“謝謝。”梁景竹笑彎雙眼。
隻是林聽一個很普通的誇獎,梁景竹看上去就像是受寵若驚一樣開心,
林聽更是驚訝,腦回路被之前葉長風說過的話帶偏。
原來梁景竹真的這麼喜歡烹饪,這樣一句話就能這麼開心嗎?
他小心地觀察着梁景竹的表情,心中卻檢讨自己,一個豪門子弟愛好是烹饪難道很奇怪嗎?
嗯……好像是有一點點奇怪,但要尊重别人的夢想。
畢竟,梁景竹這麼努力,也不過為了一個理直氣壯成為廚師的機會。
糖被壓在舌根,對味道最不敏感的地方,其實隻剩下一點點了,但是他總是這樣,固執地想将一點甜味留在自己身邊。
這時才猶猶豫豫地說:“加油,烹饪夢想也值得被圓滿。”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好像看到梁景竹的神色一瞬間有些尴尬和僵硬。
卻還是點點頭說:“好……我會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