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剛的筷子已經扔掉了,毫不在意地用了林聽用過的筷子。
他像是知道林聽在想什麼,一邊咀嚼一邊有點含糊地說:“朋友之間這樣很正常,我才不會嫌棄你。”
“對不起我……我從前朋友很少。”林聽惶恐地解釋,但一個正常人怎麼可能活了十九年一個朋友都沒交過,他隻能說了慌。
應暄很快就吃完,扔到垃圾桶裡:“這點事算什麼,别糾結啦。”
他帶着林聽從街頭走到街尾,一路上人影憧憧,林聽像是踩在雲裡,找不到一點實感。
應暄的聲音将他拉回現實:“你要什麼口味?”他說什麼都不讓林聽付錢,尤其是用“窮的隻剩錢了”這種話做借口,還真的讓人無法反駁,林聽就将這些全放在心裡,以後定要再還回去。
這便是應暄說得冰淇淋攤子了。
林聽猶豫一下,不自覺撫上胃部,但還是說道:“芒果味吧。”
剛剛說出口他就後悔了,他喜歡芒果,喜歡的卻是純甜的芒果香味,大概是吃梁景竹做的芒果味道習慣了,就以為都是這種純甜的味道。
果然,他嘗了一口,是酸甜的。
但這一次他沒有再表現出任何不喜,認認真真吃完了這兩個冰淇淋球。
咬下甜筒空蕩蕩的末尾,夜市很有儀式感地響起了鐘聲。
“铛、铛、铛……”
零點了。
……
葉長風先将林聽送回去,才轉過頭再去送應暄。
應暄沒有選擇入住劇組統一的酒店,面對林聽的疑惑,他是這樣回應的:“我錢多到花不完,自己訂酒店也不算奇怪吧。”
這話看上去好像很狂妄,可誰讓應暄說的是實話呢,更何況他笑得好甜,還蠻可愛的。
林聽渾然不覺,自己已經戴上了“朋友濾鏡”,就好像應暄看他就像在看一隻需要被保護的兔子。
……
果然,他前腳踏入房門,後腳胃就像火撩起來,疼痛愈演愈烈,還好他早就做好心理準備,也将止痛藥帶來了G市。
他摸出止痛藥,來不及燒熱水,用酒店送的礦泉水送下去兩顆。
效果算是立竿見影,但這樣他也是出了一身的汗。
他躺在床上,緩了一會兒。
通常這時候,他總是異常地脆弱。
其實這點痛早就不算什麼了,可是有時候還會去想,要是有一個擁抱就好了。
他将自己埋進松軟的被子。
是夏天,他也從來不開空調,多數時候卻還是冷的。
玉蘭花的氣息讓他想到梁景竹遞給他的那張紙巾。
大概人到了晚上總會心思敏感。
他是知道自己的,一切渴望後面的根源,都是童年得到了太多冷眼,他到現在還能記起,父母分開時,嫌棄一般争相放棄撫養他。
最終他被強行判給了母親,随着母親搬到南方小城。
母親身段婀娜,對待除他之外的都是軟聲軟語的溫柔,隻有他才能體會到限定版的哭喊與憎恨。
他是缺愛的。
所以他才會有一個演員夢想,他才想要沉浸到另外一段人生中,用以逃避颠簸落魄的現實。
他深呼吸幾次,将自己從情緒中盡量抽離出來。
有些猶豫地拿起手機,到底還是點開了私信界面。
他将感受放在今天的美好上,終于調節過來,将今天的喜悅發給對方。
在算朋友的時候,他從沒有算過對方……因為他心裡偷偷叫過他“哥哥”,他知道對方比他大了好幾歲。
在成長過程中,他其實很多時候幻想過,如果能夠有一個兄長,也許他這些年就不會這麼苦,幸好他的執念不算過深,不然恐怕會演變出第二人格來保護自己。
遇見對方,他才又漸漸想起當年那點渴望來。
他本來握着手機等待回複,也許是今天太累,居然就這麼迷迷糊糊睡着了,還睡得非常好。
第二天一早,他看到了對方的回複,卻有點讓他沒有想到。
對方的關注點好像更加集中在他說得“難得吃了一次冰淇淋”這件事上,不對,更應該說是在“冰淇淋”上,問了他許多有關冰淇淋的問題。
其實在胃還好的時候,他不覺得有多喜歡冰淇淋,因為在冰的狀态下,甜味總會降級,在口中就不那麼甜了。
但胃不好後,就像是那句話說的“越是得不到越想要”,他與其說對冰淇淋有執念,不如說一個類似甜筒形狀的東西就可以滿足他的渴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