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不能操之過急,因為這是西西裡,,不是那個可以任由她和愛麗絲獨處的地下基地。在這裡,她是假的“安娜”,而“愛麗絲”是尤貝爾家族的大小姐。
要顧及的東西太多了,她和愛麗絲都要等待機會。
終有那麼一天,她們會抛下這裡一切逃回日本,回到那個靜谧的家鄉。
什麼長官的死,什麼報國的志向,機密的任務……從一開始就沒有在森心裡占據過絲毫份量,跟愛麗絲一比,輕得宛如鴻毛。
“我會再來拜訪。”
在愛麗絲依依不舍的眼神中,森松開了她的手。
法拉格裡的車隊離開了尤貝爾莊園,踏上了歸程。森對随從的人面不改色地扯謊,說她和尤貝爾小姐曾在日本相識,那個對于意大利人而言陌生的發音“moli”是她在日本時的昵稱。
車隊開過西西裡的大街小巷,森望着海平面上侵染的暮色,陷入了恍惚的沉思。
“喜歡嗎?”
已經不知是第幾次,森保持着良好的耐心,看着這扇據說是全意大利最貴的遙控門——之前傭人們忙裡忙外就是為了這個,裡爾還特地找來了負責教堂的畫師,為這扇門上彩繪。
他在森的身後,正在彎腰從她的手中拿起遙控,按下,門緩緩地合上:“這玩意兒用了五厘米厚的鋼闆,就算是特種部隊來也要費工夫。”
他交到森手裡,示意她玩一玩。
森按下遙控,門緩緩打開:“謝謝,我很喜歡。”
“那就好。”裡爾理了理她的頭發,輕輕地一吻,忽然看着她若有所思:“你舉辦過成年禮了嗎?安娜。”
森張口:“我不需要……”
“噓。”裡爾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你需要這個,我的小玫瑰。”
這兩個家夥如果能把在她這裡耗的心思用在家族生意上,法拉格裡首領一定會死而瞑目的。
午後,森約見的客人已經在花園的涼亭中等她了。
律師康拉德摘下帽子,露出他那一頭即使在帽子裡窩了半天也絲毫沒有亂的頭發:“我的後背都快被全西西裡的人盯出洞了,我何德何能能首先和您約見,安娜小姐。”
“請坐。”森招待他坐下,桌上已經擺了咖啡,森讓周圍的女仆都退下,涼風習習,周圍沒有樹,是一處絕佳的秘話場合。
康拉德看了一眼面前的咖啡:“我聽說意大利以外的人習慣用喝咖啡來長談。”
意大利人喝咖啡是很快的,幾分鐘時間,甚至幾口喝完就走,很少有人專門來享受。森輕輕點頭:“是長談。”
看來是生意上門。
律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領,坐姿端正而專業:“您需要咨詢什麼?我将給您最合理的解答和建議。”
森道:“您知道如何幫我脫離法拉格裡家族嗎?”
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中的問題。
一個剛剛成年,無所依靠的少女,法拉格裡的庇護對于她來說尤為重要,但正如夏馬爾告訴他的,那些她并不在意,甚至連救命稻草威爾第的下落也不關心。
“很困難。”
康拉德在腦海裡冷靜地分析了所有的情報,給出了自己的結論。
“您已經入籍,姓法拉格裡,而且是第三個法拉格裡,為了他們的利益,前兩個會聯合起來阻擾您,您甚至無法離開西西裡。”
所謂的“利益”是什麼,不用明說不言而喻,不久的将來,兩個法拉格裡會把養好的玫瑰送出去,為自己換取想要的東西。
“我建議您利用他們,盡可能地利用,這樣才能改善自己的處境。”
康拉德神色自然地喝了一口咖啡,還加了塊糖,他說出這句話,顯然是完全站在了森這個雇主的角度。
森接着就提出了另一個問題。
“如果我想回歸日本呢?”
康拉德回答得毫不猶豫:“不可能。”
他當然知道森在想什麼,這個問題是前一個問題的延伸他道:
“以意大利現行的移民政策和國籍管理法,您再次更改國籍的可能性為零。即使和日本方面取得支持,也不會被意當局承認——雖然我們沒有參加戰争,但還是戰時緊急狀态,就連偷渡都是絕無可能的。”
森頓了兩秒,也端起咖啡輕輕抿了一口。
“您會說德語嗎?”
“……會。”他是德裔,當然會。
“如果我想奪取法拉格裡的家族權力,我該怎麼做?”
這句是用德語說的。
四周仍然寂靜,遠處的樹木被風吹得刷刷作響,傭人們還在城堡前三三兩兩地忙碌。
康拉德慢慢地咽了咽口水,咖啡的苦味團聚在他喉嚨裡,似乎讓他的喉嚨有些發燙。但他眼中毫無懼色,甚至有着蠢蠢欲動,他本來就是一個傲慢的人
他同樣用流利的德語回答:“那就先毀掉法拉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