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發生的一切都太快了,快到明鸢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她就這樣保持着趴在地上的姿勢,直到對方開口,這才回過神來,胳膊撐着地面支起身子。
少年伸手伸了半天,見她不牽,眼中閃過一絲不悅與煩躁。
深吸一口氣,他勉強維持住自己臉上的表情,幹脆直接上前抓着她的手臂,半拉半拽地讓她重新站好。
雨還在下,在蒼穹水幕之間,明鸢甚至看不清少年的容貌。
所以剛剛對方臉上的表情,她同樣一個也沒見着。
她隻感覺到面前的人将她拉起來後,就迅速地松開了她的手。
“救命之恩,你準備要怎麼報答我?”雨霧朦胧間,少年的頭發濕漉漉地貼在頰側,那雙眼睛專注而認真地盯着她瞧。
在這瞬間,明鸢突然很不合時宜地想起一句,照句子本身的意思來說,似乎不太符合當前境地的話。
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
呃,這就有點過了吧。
明鸢自然沒敢說這句話,随口扯了個答案将這個問題先敷衍了過去。
還好那位突然出現的這位陌生人并沒有多糾結這個問題。
面對眼前一片混亂,明鸢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将現場收拾妥當。待一切歸于平靜,她才蓦然記起林中似乎尚有他人存在。
還好等他們趕到地方的時候,被吓得尿了褲子的小男孩還老實蹲在草叢裡。
待他們終于擺脫了那片陰郁幽暗的林子,頃刻間,外面的強烈光線如潮水般洶湧襲來。
明鸢被刺眼的光照得眼睛有些不适,她不由得眯起眼睛,同時擡手擋了擋。
周圍人群熙熙攘攘,喧嚣聲此起彼伏。
待眼睛逐漸适應好了光線,明鸢這才緩緩睜開眼睛。
圍過來的人群裡既有白發蒼蒼的老者,也有被年輕人牽來的稚氣未脫幼兒。他們提着燈籠,在黑夜中自成一條小隊。
而剛剛的小孩子正将頭埋在一個看上去有些年紀的老人身上。
老人臉上布滿了歲月雕刻的深深皺紋,神情卻端得慈祥,此刻正将小男孩抱在懷中好聲好氣地哄着。
“别哭了,現在沒事了。”明鸢聽到那老人家在這樣哄着小孩。
見小孩哭得實在可憐,明鸢有些蠢蠢欲動。
先前的恐懼被她忘在腦後,瞧着對方如此,她沒忍住湊上前,“對呀,其實也沒多大事嘛。我都沒哭,你哭什麼?”
結果小孩聽到她的聲音後嗚咽一聲,往村長懷裡鑽得更緊了。
那架勢像是她比怪物更可怕似的。
“……”
明鸢怒了。
她呲牙咧嘴地,本還想再說點什麼,卻有人圍了過來,将她和這邊的人隔開,用着方言叽裡咕噜地講些她聽不懂的話。
來的人有點多,明鸢很快就被吸引走了注意力。
所以她也沒注意到,一直站在人群外圍的少年緩緩後退,最後消失在了人群當中。
“NPC,你為什麼不上前和玩家互動?”
一道電子音自他腦海中響起,帶着濃濃的不滿。
“玩家小姐現在剛剛擺脫危險,最是需要安全感的時候,你為何不趁機上前,為她提供愛和溫暖?”
“有病?”少年嗤笑一聲,很是不屑。
他走得幹脆,連回頭都不曾,“沒見着這麼多人?我要同她搭話,那得等到猴年馬月?”
“那你也不能這麼擺爛……”那聲音依舊賊心不死,“NPC,你要記住,玩家小姐就是你的一切。我們這是戀愛遊戲,所以你要主動去攻略玩家小姐,讓玩家小姐獲得屬于她的快樂……”
這聲音實在是太聒噪了。
少年被煩得受不了,沒忍住怒斥一聲,渾身上下散發着令人心驚的暴戾,“閉嘴!”
剛剛還鬧個不停的聲音瞬間閉麥。
嗚嗚嗚,這個NPC好吓人。
秋澄霁陰沉着一張臉。
他加快腳步,很快便消失在了衆人的視野當中。
身處人群簇擁之中的明鸢,實則并未察覺到早已悄然離去的他。
周圍的人還在和她打聽事情始末,這事不算什麼秘密,所以明鸢沒想過隐瞞,如實地将自己剛剛的經曆全部一一道出。
從一行人口中得知,他們都是在小男孩家裡人發現孩子不見後,在村長的組織下,一起過來這邊找人的。
明鸢順着他人的目光望去,就見被老人安撫好的小男孩擦擦自己的眼淚。
接着,他慢吞吞往另一個方向走去,停在了一個稍微比他大一點的女孩身後,低垂着頭的樣子莫名有些委屈。
明鸢下意識地打量了一下二人。
畢竟在這種處處都要靠探索獲取線索的遊戲中,周圍的一切事物都很重要,完全有可能衍生出來屬于他們的線索。
而明鸢不覺得,一個從她進入遊戲時就出現在她身邊的角色,在整個副本中會隻拿着路人的身份牌。
這都是看了這麼多恐怖片,還玩了不少差不多類型的遊戲所總結出來的經驗。
二人應該是姐弟,盡管兩人的身形都頗為消瘦,骨架凸顯,明顯一副長期營養不良的樣子。
但在其中,明顯是裡面的姐姐要更瘦一點。
一副沒怎麼吃飽飯的樣子。看着有些可憐。
明鸢本還以為之前的老人是二人的家裡人,可到最後才知道,老人其實隻是這個村的村長。
好吧,其實這些也不太關她的事。
今天也累了一整天,自從進入遊戲之後,她的精神就一直處于高度緊繃的狀态。
此刻好不容易擺脫了危機,明鸢身心一松懈,一股強烈的疲憊感立即席卷全身。
四肢傳來的酸軟感讓她完全無法忽視,整個人就像是剛經曆了一場艱苦卓絕的跋涉,身體各處都在抗議着過多的壓力和疲勞。
她的大腦沉重一片,眼皮幾乎要合不上,連思考現在的遊戲情況都顧不上了,隻想趕快找個地方睡覺。
周圍的人是什麼時候走完的明鸢不知道。
她迷迷糊糊的,被村裡婦人帶到一間沒人居住的屋子裡。在看到床榻的那刻,明鸢想都沒想就一頭栽了上去。
這一覺明鸢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下午才醒。
她從榻上坐起身,伸了個懶腰,将自己酸澀的四肢給重新展開。
打着哈欠站起身,想起昨天那位送她回屋子的大姨說過,今日會有人專門來送飯,明鸢套上外衣就準備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