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爾敢笃定這點,因為他溯夢所見的那個“人”,與靈性之旅所見的那個“人”并不是同一個“人”。
可能其中有一個是弗納爾,也可能一個也不是弗納爾。
尼爾飛快地理清思路,向康拉德教授确認道:“弗納爾是信巴哈姆特教嗎?”
“弗納爾的祖父是一位外科醫生,曾随軍前往中東地區,駐紮在紅海沿岸。弗納爾本人也是外科醫生,畢業于斯文頓市的塔夫茨大學,畢業後沒有留在斯文頓,而是來到崗特斯鎮上開設私人診所。”
康拉德教授雖然沒有直接回答尼爾的問題,但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弗納爾極可能信仰巴哈姆特教,來到崗特斯鎮并非無心之舉,在此定居多年更是有所圖謀。
尼爾手指按住了書頁,弗納爾果然不是孤身一人。
他需要面對的不是某個竊賊,殺人犯,或者邪祟生物,而是一個成組織的宗教。
一旦卷了進來,也隻能在這條路繼續卷下去。
尼爾笑笑,算是苦中作樂。
康拉德教授擦着眼鏡,有意無意的說道:“巴哈姆特教雖然曆史悠久,但集中在紅海沿岸,其餘地方并沒有幾個信徒,偶爾出來一下也成不了事,要相信守密人的專業。”
尼爾點了點頭,低頭繼續背書。
方才因為沒有看注釋附錄被老師批評,現在隻好擠出午飯時間而将注釋附錄背完。
下午三點,尼爾站起身,收拾好書本紙筆後,向康拉德教授告辭。
康拉德教授道:“守密人如果找到伯恩斯·弗納爾的蹤迹,需要你去辨認一下,他是否是你在地下書庫見到的人。”
“是。”尼爾點頭離開。
作為一所著名大學,密斯托克的規章制度很健全。盡管尼爾想盡快給自己坐實校報記者的身份,但一切都要按照流程進行。好在他沒有錯過招新期限,填完報名表,是一個簡單的筆試和面試,尼爾都完成後就離開了報社,回到宿舍去等待消息。
尼爾走到廣場中央,空氣中散發着草木的氣息,在燦爛的陽光下,愈發有一種令人迷醉的感覺。他突然有些迷茫錯愕,擡眼望向長椅和花圃,發現自己要錯過了一個盛夏。
以一種近乎逃避的态度,尼爾止步腳步,直接躺在草坪上,書本散落在身體周圍。
誰都會累,但是沒有人會停下等他。
世界不會圍繞着他旋轉,那他就必須起來奔跑,追逐着世界的腳步。
尼爾站起身,彎腰撿起一本本書,抱着它們向公寓走去。
這是不一樣的世界,這也是一樣的世界。隻要有人,就沒有什麼不同的地方。
從此一連幾日,尼爾都維持着早四晚十一作息,就連周一上午,有康拉德教授主講的曆史課程,他都沒有因此錯過去偉茲收藏館背書的時間。
多知道一點東西,就能比不知道的人多活一秒。
關于《純白真理》的所有内容,尼爾已經熟練掌握,禱文頌詞更是爛熟于心,多次嘗試的靈性之旅,雖然依舊徜徉在靈性河流中,不斷變換着體驗身份,卻未曾再遇到熟悉的事物,似乎有些東西注定隻能驚鴻一瞥。
雖然它也不值得用驚鴻一瞥來形容。
醜惡仿佛是注定的恐懼,和難以逃避的詭異驚駭,因此尼爾在本地電視新聞上得加登自殺身亡時,并感到沒有特别的意外。
丢失黑石,放逐世外。
加登在與母親道過晚安後,吃了五塊香甜酥脆的小餅幹,回到房間裡掐死了自己。
這種事情在南岡特斯鎮算不上特别,斯克裡夫人隻是安穩的将他下葬,拒絕所有北岡特斯鎮的人,包括警局的人。
是她堅稱自己的兒子是自殺。
“笃笃——”敲門聲突然在寝室響起。
浴室裡的保羅聽見後說道:“如果是來找我的,就讓他等我一會兒。”
“好。”尼爾答應了一聲就離開卧室,走去客廳開門。
寝室門打開,一個戴着厚重眼鏡框的男生出現,他低頭掃了一眼手上的表格,對尼爾說道:“請問尼爾·克乃西特是住這裡嗎?”
“我就是尼爾·克乃西特,”尼爾側身,請男生到客廳坐下。
男生笑着擺了擺手,說道:“恭喜你成為密斯托克大學校報社的一員,我還有其他人要通知,先不進去了,改天我們再聊。”說完遞過來一張日程表,“這裡報社的活動安排,你有什麼問題嗎?”
尼爾接過日程表,隻見各種事情安排得滿滿當當。
比如明天他需要先去值班熟悉情況,然後和其餘同事一起去采訪曼恩校董。
坐實校報記者的身份,似乎不怎麼明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