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想想,我當時的反應其實有些過激。
但在平安京,這種程度的取笑是相熟的友人、或者确定撕破臉的仇人之間才能做的事。前如桃花妖,後如在戰場上即将被我殺死的海國妖怪。就算是我身為源氏兇犬得罪的那些個貴族家,也最多在背後嘀嘀咕咕,從來沒人敢當面放肆。
他也許和這具身體相識,但對我隻是陌生人。
一個陌生人走在路上忽然對着人家大笑,拿旁人來尋開心取樂子,是要挨揍的。
要不是他有恩于我,而且和這具身體的關系不明,當時的我就不會隻是縮進被子裡拒絕交流,而是直接抓起枕頭糊到他臉上了。
不信就算了,總能見到可以正常交流的人的。
我這麼羞惱又憤憤的想着,把被子的四角都抓進懷裡,連人帶被團成一團。抗拒的意思非常明顯。從前書翁老師叫我早起念書的時候,我就是這樣耍賴拒絕的,效果非常顯著。他總會慈祥又無奈的笑笑……然後去找族長告狀。
——最後一句劃掉。
然而他并不是書翁老師。
書翁老師不會在我團成團的時候伸手推我的被子,也不會故意把人拽的東倒西歪。我在狹小的黑暗裡颠來倒去,好像還被整個的滾了幾圈,一頭撞上什麼堅硬的東西。
……他就是個魔鬼。
粗鄙之語,他竟然把我和被子當皮球滾着玩。
我暈頭轉向的松手,在無辜被撞的牆角前坐起來,麻木道:“當個人吧……你是魔鬼嗎?”
他一手托腮靠着床,一手舉着小盒子,嘴角挂的笑容詭異:“不,當然不是。我是中原中也,你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
我有氣無力:“都說了我不是你認識的那個人……我是異世界的靈魂啊,隻是暫時附在這位先生身上……”
中原中也:“那你在異世界的身份是什麼?桃太郎?小猴子?龍宮仙女?”
這都是些什麼?我沒聽說過,但大概能從字面上了解一些,桃子猴子龍宮之類的……應該是這個世界的志怪傳說吧。
我搖頭:“是妖怪。”
“哦……”他點了點頭,擺弄一下手裡的盒子,憂心忡忡的說:“那你有沒有妖怪朋友啊?小動物、小仙子之類的,你們一起住在山林裡,相依為命……你走丢了,他們會不會擔心?”
“我是有正經身份的妖,家養式神,”山林能跟源氏比嗎?我得為族長辛辛苦苦振興家族光宗耀祖的行為正名:“主家也是威震一方的大家族,在人類妖鬼之間都名聲顯赫。”
不對勁。我眯起眼睛看看他,再看看那個一直對着我的盒子:“這是什麼?測謊的工具嗎?”還是時刻準備把我封印進去的靈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