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津先生是港口Mafia行動部隊黑蜥蜴的百人長,是港口Mafia的最初一批成員之一,雖然年近半百,但仍然活躍在暴力火拼的第一線。
從他身上可以很輕易的看出上個時代黑手黨人們的作風,對武器和一些有趣的小工具特别慎重、閑暇時候沉迷煙酒、行動前後帶着微妙的儀式感,雖然說話穿戴都十足的紳士,但随時随地都可以從後腰裡拔出槍來。
要不是他的身材面貌都百分百貼合亞洲男性的特征,我甚至懷疑這位老爺子是西西裡或者倫敦人……他身上就是帶着這種既視感。
相比之下,沉迷愛麗絲和小裙子的森先生、花錢買上位的路人幹部A君、執著于和服傘劍的紅葉大姐和成天自殺添亂的太宰治,簡直就是黑手黨中的異端。
——chuya不算,chuya超敬業、超有人情味的,喜歡抽煙喝酒收集車,還穿的妥妥帖帖黑漆漆,就算拿到廣津先生的時代去也毫無違和感。
他倆差别很大,有十萬八千裡的距離,唯獨這一點上微妙的相似,堪稱港口Mafia良心。
…………
其實重點是人情味和敬業。
我一邊和廣津先生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話,一邊漫無邊際的想。中也懶得搭理我,自己歪在另一側的車門邊閉目養神,橘色的發尾還很短,随着車子偶爾的颠簸一顫一顫的。
注視的時間太長,他不耐煩的出聲:“看什麼?”
“尾巴。”我輕快的回答,好心情的又趴到前面的座位靠背上,繼續聽老爺子講他過去的故事。文學功底強的人連說話都帶着绉绉的腔調,但又和閱讀書籍磨挲紙面的感受截然不同。
他一定讀過許多書。
我這麼感歎了,廣津先生也謙虛的默認了。他說早些年學習過漢學,大學也考上過東大的醫學部。雖然中途就因病退學去當官吏了,但閱讀的習慣還是保留了下來。
唔……從官吏到mafia,某種意義上也很厲害呢。
“海那邊的唐國有着非常豐富的文學作品,對曆史和當下都很有借鑒意義。”他說:“您可以找找看。”
“借鑒?”我想了想,轉頭啪啪的拍着座椅提要求:“中也,我想去商店街。”那邊有很多家書店。
“下班帶你去。”
“我想學漢字。”
“下班帶你去。”
“我想去商店街!”
“下班帶你去啊!”
“我想學漢字!”
“煩死了我說了下班啊下班啊!!!”他睜開眼睛朝我吼,看表情已然處在暴走的邊緣:“你是小孩子嗎要一直提要求?!!”
我眨眨眼,端端正正的坐回位置上:“哦。”
中也君死死的瞪着我,深呼吸平緩怒氣——
“可是中也什麼時候下班呢?不行,”我想起他每天加班到大晚上的場景,認真的搖頭:“中也,我想去商店街。”
——什麼東西嘎嘣一聲。
“……嗷啊啊啊啊啊啊我宰了你!!!”
啊,真是不美妙的自殺體驗。
被掐脖子到窒息和暈車暈到想吐,也不知哪一個更糟糕一點。
等車隊到達廢棄倉庫的時候,我們這一輛車的防彈車頂都被打出好幾道裂紋。廣津先生還好,無辜的司機小哥幾乎滿身都被冷汗濕透了,下車的時候跌跌撞撞的。
我被拎着領子丢進另一輛完好無損的車子,原來坐在這上面的黑西裝已經迅速有序的沖下去準備包圍,兩邊車門都開着,視野相當充足。我就着這個颠倒的視角看向另一邊,在組成包圍圈的人牆之外看到了不寬不窄的街道和看熱鬧的圍觀群衆。
中也還氣呼呼的,但為了任務還是沉默的站到車子旁邊。
幾秒種後,倉庫方向傳來一陣短暫的喧嘩。
“廣津先生。”我說,看着車子鋪了皮革制品的車頂:“外圍就交給你們了。”
“請您放心。”老牌mafia沉着的應了一聲,帶着一隊手下迅速分散開來。他将一隻金色懷表留在了我腦袋邊的車座上,表盤行走和齒輪咬合的聲音或大或小的作響,滴滴滴滴,哒哒哒哒。
我沉默的等待着。
滴答聲第二十下,中也沖了出去。
第二十三下,倉庫外牆破壞完畢,西裝暴徒蜂擁沖入。
四十五,喧嚣的槍聲停息。
五十,什麼東西從高處的窗戶上飛出,并在途中爆炸,玻璃碎片四濺。
怒罵咆哮哭嚎求饒,硝煙味裡,我聽到人類強硬的軟弱的惡,并為之發出深切的歎息。
八十,歸于沉寂。
正好一分鐘。
整整一分鐘。
中也帶着滿身尚未散去的戾氣走出他撞破的那個大洞,慢悠悠來到車門邊:“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