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遊星答道:“芹菜啊,我不用探望呀。我都聽得見——經常特意聽她呢。”
雖然沒有當面探望,但這話中對芹菜的關心之意,讓霁挽晴心中暖流湧起,忍不住長長松一口氣。
然而下一刻,卻聽鐘遊星緊接着道:
“以前,芹菜笑聲很好聽,被打的慘叫聲很難聽。但她受傷以後,音質變軟了,我發現,她的慘叫聲也變得很好聽。我就天天聽,後來又膩了。再過幾天,她沒有聲音了……現在她應該早已死了吧。”
女孩童聲清脆,如天籁般純淨,不含一絲惡意。
語氣親近,真誠,充滿毫無保留的信任,與分享感興趣之物的熱忱。
霁挽晴卻感到全身心都被凍住,甚至頭皮發麻。
“——是我一廂情願了。”她痛苦的想。
鐘遊星根本沒有長大。
那些看似善心覺醒之問,其實和她現在對慘叫的殘忍評價沒區别。
隻是一隻不通人倫,無心無情的怪物,全然冷酷的觀察與好奇。
而已。
幾乎窒息的沉默片刻,霁挽晴聲音幹澀的說:“小尊上,芹菜确實已傷重不治。……看護她的人們全都盡力了,請您不要怪罪任何人。”
鐘遊星:“不怪罪。”
霁挽晴恭聲:“多謝小尊上恩典。我正是向您請示此事。……其他沒什麼要說了。”
“小尊上,我去休假了,酉時後再見。”她匆匆挂掉了傳音。
鐘遊星:“……?”
以前晴晴來求自己别怪罪,自己答應時,她都很高興的。
今天她為什麼不高興?
***
幾乎是跑着回到自己的房間,霁挽晴又馬上快步跑出來。
她想,還是趕緊出去走走,充分調整心情,到了晚上和鐘遊星見面時,要冷靜下來。
雖然大概率沒用,但針對今天的事,還是要想一套說辭,盡力教育她那必須背負蒼生的小主人,不可以因為孩子沒滿足自己擅自的期待,就擅自放棄她。
……去找蕪小魚吧。
因為出身的關系,蕪小魚的性格有一點卑微的扭曲,但本質是一個好孩子。霁挽晴喜歡跟她說話。
想把她的家鄉徹底得救的大喜訊告訴她,讓她高興高興。
看到好孩子高興,霁挽晴的心情也會好起來。
***
霁挽晴來到蕪小魚居住的外門侍從宿舍。
她驚訝的看到,蕪小魚床鋪的位置上,她那洗得幹淨到發白,滿是縫補痕迹的宗門配發被單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套極盡奢華的法寶鲛紗床帳。
蕪小魚不在這裡工作了?
看到一個住這裡的侍從正回來,霁挽晴立即迎上去:“你好,請問蕪小魚現在哪裡?”
“啊,晴師姐好!”那人一怔,趕緊彎腰行禮。高貴的大丫鬟很少莅臨,他有點緊張。對這問話,他斟酌許久,才小心回答道:“那個……蕪小魚師妹她,過世了……”
霁挽晴:“!!!”
“怎麼回事?!”她臉色蒼白,幾近顫抖的急問。
侍從的臉色也被吓白了。
他不敢怠慢,立即把他知道的全說出來:“兩個月前,小尊上突然到膳房來,蕪小魚沒有及時下跪,被小尊上判為不敬……殺掉了……”
……什麼。
霁挽晴如遭雷劈,一下子僵在當場。
……蕪小魚害過什麼人?做過什麼壞事?
她的眼眶劇烈發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