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地,他本來無辜的眼神變得得意起來,下眼睑深陷下去,眸色化作血紅,背脊一下抻長,背心出凸起來,居然變成了一隻母獸。
母獸的聲音凄厲而尖銳,響徹整個山洞,它厲笑三聲:“你就是姜瑕那個小徒弟,可惜啊,我竟小瞧了你,我原本不打算驚動任何人,悄悄把你們一個一個拆吃入腹的,眼下看來,隻好打一場了。”
到了這個地步,衆人再不遲疑,紛紛祭劍應敵。
初初低吼一聲,強忍着縛妖索的威壓,化作無支祁的獸形,說道:“當心,我這些年跟它交手數回,它有點古怪,十分擅于藏匿,不要被它逃了。”
食嬰獸大笑起來:“逃?今日我可再不會逃了,那東西我琢磨了二十年,今日總算修得正果!”
說話間,它已張開利爪,猛地朝阿織撲去。
阿織早有準備,疾風撐起的屏障幾乎讓整個石洞震蕩,豈知這食嬰獸料到阿織不好對付,這一下竟是佯攻,空中一個靈巧的轉身,掉頭往甯甯襲去。
甯甯早已撐起劍障,沒想到這劍障在食嬰獸的利爪之下一擊即碎,眼看食嬰獸抓向甯甯的面門,無支祁怒吼一聲,從一旁飛撲過來,狠狠将食嬰獸撞開。
與之同時,阿織念訣引動玉尺,尺刃直取食嬰獸背心,一旁的樓骁一直盯着阿織,身形在原處一閃,下一刻,出現在食嬰獸身後,持劍為它擋下一擊。
姜木晗趁機催動劍訣,劍雨撲簌簌朝食嬰獸落下,食嬰獸高吼一聲,四爪在地上一撐,縱身上牆,它的身形快如鬼魅,幾經騰挪,劈掌朝姜木晗撲去,掌風的煞氣将姜木晗祭在身前的劍震落在地,姜木晗抽鞘抵擋,劍鞘與獸掌相抵,直接被崩斷,姜木晗摔落在地,嘔出一口血來。
積蓄在阿織身遭的風雷之力終于起勢,轟一下震開,煌煌天雷在食嬰獸周遭落下,石洞受不住這雷霆之威,四面牆崩碎,煙塵與碎石飛濺,食嬰獸被一道雷劈中肩頭,劇痛之下忍不住低吼一聲,隻覺得右前肢快要廢了。
阿織趁此時機轉頭問初初:“無支祁,你說它古怪,除了擅藏匿,它還古怪在哪裡?”
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初初來到阿織身邊,雙臂觸地,銅鈴一樣的雙眼怒視着食嬰獸:“我也說不清,從前隻覺得它傷而不死,今天不知道怎麼回事……它好像忽然變強了。”
變強了?
阿織忽然想到适才一個接一個化成枯屍的同伴,難道……
樓骁撿起被阿織震落的劍,與食嬰獸背向相對,說道:“姜遇師妹不對勁,這樣,她交給你對付,剩下這幾個,我來解決。”
食嬰獸道:“這怎麼好?你已助了我良多,眼下還要勞你幫我殺你的同門。”
“也不差這一個兩個了。”樓骁道,“隻要你記住答應我師父的話,等出去以後,把你那個東西也——”
樓骁話未說完,突然頓住。
他慢慢低下頭,看向自己的胸口,那裡有一個鋒利的爪刃從他背後穿胸而過,取走他的性命。
甚至還沒來得及感受到疼痛,樓骁的身體也與這一日所有死去的同伴一樣迅速幹癟下去,變成一具枯屍。
食嬰獸凄厲的笑聲回蕩在石洞中:“你算什麼東西,不過是姜衍的一條走狗,也配與我做交易?以我如今的本事,用得着你幫我對付這些蝼蟻嗎?”
淬魂境修士的靈力順着利爪,吸入口腹之中,食嬰獸舔了舔爪尖,露出餍足的表情,轉過頭來,看向阿織幾人:“接下來……”
阿織終于反應過來了。
她并指抵在眉心,眉心直通靈台,源源不斷的魂力由靈台引出,四周風雷大作狂然,所有落在地上的碎石都浮了起來,在半空重新排列,然後轟然落下,形成一個密不透風的石陣,把姜甯甯、姜木晗阻絕在外。
阿織隻來得及回頭看一眼,“走!”
姜木晗怔忪道:“三、三妹?”
她是讨厭姜遇,是不喜歡她,可她從來沒想過要把她置于險境,何況都死了這麼多人了,如果不是因為跟着她,恐怕自己也……
甯甯吃力地撐起身子:“不行,我……我們是朋友,我不能留你一個人在這裡,我擅馭靈獸,我可以幫……”
“你既然擅馭靈獸,你就該知道這隻食嬰獸的實力如何。”阿織托起玉尺,“忘了進山時,樓骁告訴過你們什麼嗎?妖獸分六等,一等開靈智,六等引風雷,六等及為大妖,在大妖以上,還有兇妖,天妖。有一點他沒說,隻有兇妖以上,才可幻化出自身沒有的本事。食嬰獸本是魇,不過靠吞食意念為生,即便有開膛破肚的本事,何時能吞吃人的靈力化為己用了?所以它不是大妖,是兇妖!”
兇……兇妖?
姜木晗與甯甯記得樓骁說過,兇妖已可匹敵出竅境的修士。
而整個徽山,隻有老太君在出竅以上。
她們兩個不過築基,在這樣的兇妖面前,蝼蟻罷了,倘若螳臂當車,她們會如今日所有死去的同門一樣,變成一具枯屍。
“可是你——”
阿織道:“我撐得住,别啰嗦,快走!”
甯甯聽了這話,拽了姜木晗:“我們走!”
“可是——”
“走!我們留下于事無補,若出去求援,姜遇她……還有一線生機!”
食嬰獸盯着兩個少女遠去的身影,慢慢調轉目光,看向阿織,與适才陣法落下前,拼命撞入陣中的無支祁,厲聲笑道:“好,跟着姜瑕的兩隻小兔崽子,我原本就沒打算讓你們活着回去,正好一并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