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郁雪青也還記得那天發生的事。雖然郁竹心說過玉蘭果有毒不能吃,但或許是逆反心理作祟,他偏要嘗嘗這個像聖女果的小東西。
他偷偷嘗了嘗,最後吐得天旋地轉。郁竹心急得一直問他吃什麼了,為什麼會吐這麼厲害。
猶豫再三,郁雪青告訴她自己偷偷吃了玉蘭果,郁竹心聽後笑了好久才帶他去醫院,路上一直笑話他。
她說:“都說有毒了你還吃,你這死孩子,我是你媽我還能騙你不成?”
她又說:“你以為我怎麼知道這東西有毒的?我當年也吃過!”
她還說:“當年也是你姥沒勸住我,而且你知道嗎,她也是年輕時吃過才知道有毒的。”
郁竹心沒說姥姥的媽媽當年有沒有勸過姥姥,這個因為不信邪亂吃東西導緻中毒的烏龍事件持續了至少三代。郁雪青當時難受得想哭,但聽完愣是咧着嘴笑了。
一陣手機鈴聲突兀的響起,郁雪青的思緒從回憶中抽離。他看了眼手機,是一個陌生電話。
郁雪青頓了兩秒,最後還是點擊了接聽。
對方上來就是一段自我介紹:“喂,你好郁老師,我是集訓機構的老闆,前段時間也是我給殷經理打電話邀請你來給孩子們培訓的,我姓張,叫張琪。”
她頓了頓,繼續說:“我聽徐經理說你在外面租房住了是吧?方便的話可以告訴我地址嗎?我找人給你送些日用品和小家電什麼的過去。”
郁雪青愣了愣,服務這麼周到的嗎?
他掃了眼一覽無遺的出租屋,靜了兩秒還是把地址告訴了張琪。
這間一居室隻有一張床一張桌子一個衣櫃和一把椅子,唯一的家電隻有廚房那個老式抽油煙機,但這間屋子不知道已經住過了多少人,油煙機外部滿是油污,仔細看還能在下面的台面上看到從油杯裡滴下來的油。
郁雪青本來就不太想做飯,看到這個廚房更是做好了吃三個月外賣的準備。
天黑前門被人敲響,郁雪青去開門,看到兩個男人站在門外。站在前面的那個寸頭的男人朝他笑笑,解釋道:“是張老闆讓我們來給你送東西的。”
郁雪青微笑點頭,側身為他們讓路。
他們推着一輛小推車進來,把那些東西全卸下來之後就走了,郁雪青看了眼他們送來的東西,床單被罩枕頭電磁爐熱水壺吹風機,還有碗筷杯子和一口鍋。
隻靠這些東西就已經可以保證基本生活了,郁雪青拿起手機給張琪打電話道了個謝,對方連連說沒關系并告訴他明天那些學員就來了,後天開始培訓課程。
郁雪青的心情瞬間down了下來,對于他比學生早來了一天這件事,他十分不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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培訓第一天郁雪青是被樓上小孩的哭聲吵醒的,他盯着天花闆上的白熾燈思考了一下人生,清醒一些之後去摸枕邊的手機,發現現在才七點,鬧鐘還沒響。
他閉眼深吸一口氣,最終還是決定起床。
洗漱完後他就出門了,在樓下的早餐店裡吃了頓早飯後慢悠悠步行去了培訓機構。
培訓課程開始前有幾位女同學結伴來到辦公室,她們停在郁雪青桌前,郁雪青的注意力從手裡那本梵高手稿上轉移,有些疑惑地看着她們:“有什麼事嗎?”
“那個……”為首的那個短發女生開口了,“我們聽說你是那個畫家lilac……真的嗎?”
郁雪青果斷否認:“不是。”
幾個女生聞言愣了一下,小聲嘟囔了幾句話,随即道:“打擾了老師。”說完她們便離開了。
郁雪青目送她們離開後立馬拿出手機想把微信名改了,但猶豫了很久沒想到要改什麼。
這時屏幕上方彈出一條新消息:
【田螺姑娘】:換好水了
郁雪青頓了一下,打了個謝謝發了過去。
他前兩天拜托陳景瑞去收拾那片面包的時候告訴了他自己家的備用鑰匙放在入戶門門套上,想着反正他也知道了,便将家裡的水寶寶和菠蘿頭也托付給了他。
雖然郁雪青對那個菠蘿頭沒抱什麼期待,但那個水寶寶的顔色他是真的很喜歡。
下一秒陳景瑞打來了電話,郁雪青點擊接聽,對方開門見山道:“那個菠蘿已經可以種到土裡了。”
“是嗎?”郁雪青頓了頓,“那你幫忙弄一下吧,到時候要真能長出菠蘿來的話分你一半。”
他思忖片刻:“陽台上有花盆,我之前用那個花盆種了個仙人球,但我總忘記按時澆水,愣是幹死了。”
電話那邊安靜下來,對于那個仙人球的死法陳景瑞沒有發表任何言論,但郁雪青莫名感覺陳景瑞沉默的每一秒都在心裡偷偷嘲笑他。
片刻後陳景瑞終于開口:“這個花盆種仙人球……稍微有點大。”
郁雪青思考了一下他那個委婉的“稍微有點”,很有自知之明地開口:“是大很多吧?”
“……”
陳景瑞嗯了一聲。
“我也是等它死了才知道花盆不能太大的。”
郁雪青合上手邊那本梵高手稿,向後靠在椅背上繼續說,“我本來以為我能養出一個超級大的仙人球,所以買了個大的花盆,結果這麼快就死了。”
話音剛落,身旁傳來噗嗤一聲。郁雪青轉頭,和跟他隔了兩個位置的另一位培訓老師對上視線。
她憋着笑道歉:“抱歉我不是故意聽的,但是……”
說到一半她還是沒忍住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