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依然炎熱，桑钰在這等了二十來分鐘，額間滲出了細細的汗。

他難得穿了校服，細白的手臂從寬大的袖口伸出，領口處的扣子因為太熱沒有系上，露出一小截鎖骨。

江殷看着他這張臉不可避免地想起了一些事情，而對方會主動找他隻有兩個可能。

——來嘲諷他或者有事要他做。

不管是哪個原因，江殷現在都沒心思搭理，想到這他扭頭就走。

沒成想手臂上貼上了溫軟的觸感。

江殷停下，問：“要幹什麼？”

系統也不明白桑钰要幹什麼，它一向不能理解人類之間奇怪的感情糾葛，它隻能通過分析宿主的數值來猜測他的情感和想法，比如上次桑钰的害羞。

就是它根據桑钰的情緒波動推測出的。

但是這一次檢測到的數值都很正常，對于這兩天桑钰一下課就來這邊等江殷這件事它很不理解。

不過這并沒有違反什麼規則，系統不能過分插手宿主的活動，隻能給予一定的提醒和幫助。

于是就有了現在這個場面。

系統的大腦讓它習慣性地檢測了面前兩個人的數值，那個據說會很讨厭桑钰的人，厭惡值增加的很少，反倒是另一個數值在搖搖擺擺。

系統短路了一瞬，開始檢測數值的準确性，幾秒後得到了同樣的結果。它沒有出聲提醒桑钰，繼續當着觀察者。

桑钰打量着江殷，對方比他高出半個腦袋，他要微微擡起腦袋看，隻見江殷低垂着眼睑，眼下有很淡的烏青。

看起來過得不咋地呢。

“不說我走了。”江殷輕輕扯開他的手，補充道：“回去别走小道。”

“你現在是不是很煩我啊？”

江殷身子一僵，像是被他說中了，但罪魁禍首壓根沒有愧疚的意思，隻是歪着腦袋仰起臉等待回複。

他怎麼可以這麼心安理得。

江殷的眸子像一潭死水，靜靜地盯着林桑钰的眼睛。

怪不得沈易之對他的說辭永遠都是敷衍和誇獎，從來不給他具體答複。林桑钰早就知道他有多重視，林桑钰是故意的。

明明有了這次機會，他就有把握通過選拔，能早點有能力從林家脫離出去，可是現在計劃又被打亂了。

所有的源頭都是來自面前這個人，這幾天的煩悶也是因為這個人。

“怎麼變啞巴了？你——”

他正說着，卻見江殷猛地扯過他的手腕，對方的力道很大，林桑钰立馬喊道：“江殷！你幹什麼？抓得我手好疼！”

緊攥着他的人陰沉着臉，一言不發拽着他往前走，進了一間堆放材料的老教室，門撞到門框上發出砰的響聲。

【江殷目前情緒很不穩定，钰寶注意安全！需要提供幫助嗎？】

桑钰輕微地搖了搖頭，回系統：“暫時不用，江殷他應該做不出什麼吧。”

這間教室在走廊盡頭，是專門用來堆放教材和雜物的，也有一些陳舊古老的書籍會收藏在這邊，空餘的空間并不多。

一進去林桑钰就被江殷擠在狹窄逼仄的角落裡，積灰的味道不好聞，他微微捂了下鼻，另一隻手腕還被江殷抓在手裡。

江殷的整個身子籠罩下來，冷冽的氣場更足，他從上至下俯視着林桑钰，狹長的眼底布滿陰郁之色。

“你是故意的。”江殷咬緊牙，在“故意”二字上加重了語氣，他鮮少這樣外露情緒，從母親去世後就不怎麼對人生氣了，林桑钰是個例外。

被他困住的漂亮男生卻不緊不慢，擡起潔白的手腕，江殷還抓着那處，肌膚上多了一圈泛紅的印子。

“還不松開？”

江殷有一瞬間的怔愣，搞不懂這個人為什麼如此嬌氣，手上卻不自覺松了力氣。失控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也就這一會的功夫，他已經冷靜了不少。

甚至懊悔自己一下沒忍耐住，這會又熄了氣焰，對方的反應讓他覺得輕飄飄地像打在了棉花上。

清醒之際他猛然意識到兩人之間的距離很近，他一低頭就能聞到林桑钰身上的雪松香，幹淨、清新，給人溫暖感和安定感。

“名額不是沒确定嘛，為什麼就不能是我呢？”桑钰鼓起小嘴，揉了揉發疼的手腕，輕掀眼皮看向江殷，指尖抵在江殷肩上輕輕點了點，說：“還是說……你覺得我用了不正當的手段？我和沈易之是那種關系？”

江殷瞳孔微縮，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喉嚨發幹得厲害。

剛才的沖動此刻完全散去，他覺得自己有些惡劣，就如林桑钰說的，他懷疑過他倆有關系，但僅僅因為那天看到的那個擁抱。

并沒有往深處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