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和江殷的對話戛然而止,桑钰回想起對方慌張的神色,感覺事情變得越來越糟糕了。
困擾他的還有一點,就是宋羨。
宋羨說到做到,幾天内幫他處理好了謠言的事情,李列當衆跟他道歉,删除了網上所有帖子,并且發布了澄清貼。
說自己隻是一時鬼迷心竅,對林桑钰有私人恩怨才做出這種事,倒是沒有供出沈易之。
桑钰跟宋羨道了謝,對方隻有一個要求,陪他吃飯一個星期,算是試着交往一下。
【钰寶,你該理他一下了。】
經過系統的提醒,桑钰微微擡起腦袋,略顯迷茫地看過去。
他剛和宋羨一起吃完午飯,對方堅持要送他回教室。
被忽視許久的宋羨臉色不悅,戳了下他的額頭,冷哼道:“林桑钰,跟我待在一起的時候,你一直在想誰?”
“沒有、隻是在發呆……”桑钰吃痛地揉了揉額頭。
剛說完這句話,臉就被宋羨捏在手裡掐了掐,那雙好看的桃花眼盯着他不爽道:“聽說你和隔壁班那個姓江的住一起,他是你什麼人?”
心煩的那種感覺又來了。
他知道宋羨一定會調查自己身邊的人,他和江殷住在一起的事情很容易就能發現。
桑钰垂下眼眸,看向前方的地面,像是在解釋着什麼:“我爸可憐他,讓他寄住在家裡,我們沒什麼關系。”
宋羨一直在看他臉上的細微表情,随後嘴角微微彎起,顯現出一點放蕩不羁的樣子。
突然拉住林桑钰,問:“那你能喜歡我嗎?我也不差吧。”
突如其來的動作給桑钰吓了一跳,條件反射地抽出自己被拉住的手。
“你、你别老說這話。”
他臉皮薄,在公衆場合被這麼一說,擔心别人注意到,耳朵迅速染上绯色。
尴尬又不知道如何應對。
宋羨這幾天沒少說這種話,知道林桑钰容易害羞,沒再繼續逗他。
他低下腦袋,飛快地在桑钰額頭上親了一下。
“你!”桑钰震驚得眼睛睜大,腦中空白了一瞬,瞅見宋羨狡黠的笑容,無可奈何地咬了咬牙。
他還想說些什麼,餘光瞥見一道人影直直地立在不遠處。
靜靜看着他們的方向,不知道在那站了多久,眼神令人有些發怵。
桑钰頓住動作,臉上的熱意迅速消散,血液像是凝固了一般,隻有心髒跳得厲害。
對視了幾秒後,對方率先移開視線轉身離開。
“怎麼了?”
桑钰愣愣回宋羨:“沒事。”
又立馬問了系統:“江殷去哪?”
系統很快分析出宿主的想法,有些欲言又止,最後說:【行為不予采取,钰寶謹記,隻有刷厭惡值才能加積分。】
桑钰嘟囔着:“我對江殷也沒好到哪去啊。”
系統沒有再回話,桑钰叫住宋羨:“我現在有點事,你要不先回去吧。”
宋羨皺眉,“我不能一起嗎?”
不太行。
他去了隻會讓事情變得更糟糕。
桑钰想了想,小聲說:“是私事。”
**
近乎死寂的小巷裡,角落陰暗處鋪着幾塊肮髒的布料,上面蜷縮着幾道半死不活的身影。
幹淨的少年從小巷經過,身上吸引了不少目光,或貪婪或鄙夷地黏在他的身上,或者說,黏在他提着的水果上。
少年沒在意那些視線,繼續往盡頭走去,那間小屋子跟其他的房屋一樣破爛不堪,牆壁上畫滿了小孩子搗蛋的塗鴉。
江殷在門口停下腳步,他每個月隻會來這邊一次,林叔叔建議過要他别來,反正對方也不是那麼歡迎他。
手觸到舊鐵皮門上,敲了敲。
罵罵咧咧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一個蓬頭垢面、穿着黑色長裙的女人猛地把門打開,見到來人後聲音霎時變得尖銳:“喲!你還知道回來?不是去林家享福了嗎,怎麼還穿的這麼磕碜,被趕出來了?當初你媽怎麼不直接嫁給那個姓林的呢,何必跟着我們家受苦——”
“小姑。”江殷打斷女人的話,從身旁擠過,進了屋子放下帶來的水果。
還是很久以前的樣子,沒有幾樣像樣的家具,毫無人氣。
本來請了個護工,但女人堅持自己能夠自理,不願意讓護工留在家裡,所以對方隻過來做飯和清理屋子。
江殷不動聲色打量屋子,手指在口袋處蜷縮了一下,說:“如果你想去醫院,我可以借到錢。”
“什麼意思?江殷!”女人沖過來,紅着脖子扯住他的衣領,未修剪的長指甲劃過皮膚,氣急敗壞道:“你也覺得我有病!你也想把我送到那個監獄裡面去!”
聽到監獄這個字眼,江殷斂下眼眸沒有說話。
女人瞪着他,聲嘶力竭地喊:“我沒有病!是你們把我逼成這樣的,你爸那個死賭鬼,害死自己就算了,還要拖累我們!你媽也是,早知道治不好還去什麼醫院,平白浪費錢!”
垂在身旁的手攥緊了,江殷深吸了口氣。
他慢慢掰開女人拽着的指頭,眼神陰沉,一字一句道:“從你這借的錢我已經還清了,是你非得相信那個騙子,跟我媽沒有任何關系。”
眼神吓唬到了女人,她松開手,眼淚瞬間布滿了整個眼眶,腳步焦急地在原地打着轉。
邊哭邊喊:“他才不是騙子,明天他就會來接我了,他說好要娶我的,我的錢都給他了,他不可能不要我的……”
女人又發病了,自己不該刺激她的。
江殷閉了閉眼,壓下所有的情緒,無奈又熟練地哄道:“是我說錯了,他會來接你的……”
一番折騰,女人哭完鬧完後累了,沉沉地睡了過去。
江殷從小屋出來,并沒有立馬離開,在門口待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