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是具有排他性的,任何多餘的加入都會讓這段感情破碎、不堪,變成一灘爛泥。宴溫牧不想這樣,至少目前不想。
而不聽話的孩子會受到懲罰。
他安靜了幾秒問道:“方便進來嗎?”
“等一下,馬上就來!”
宴溫牧表情淡淡,靜靜欣賞裡面傳來的動靜。他的聽力比常人要敏銳得多,慌亂的腳步聲最清晰,小男友估計又是光着腳下床了,随後聽到了細微的喘氣聲和衣服的摩挲聲,他沒忍住勾了勾唇角。
有人做了壞事這麼緊張啊。
腳步聲離門近了,下一秒門從裡被打開,小男友仰起臉局促不安地舔了舔唇,緊張地問:“怎麼了呀?”
宴溫牧将他這副模樣收進眼底,有些想笑。那張臉還帶着殘餘的紅暈,嘴唇秾麗,睡衣領口淩亂外翻,像是被人欺負了。
“剛才聽到裡面有聲音,是做噩夢了嗎?”
客廳沒有開燈,男人的表情在依稀的光線下模糊不清,桑钰聽着話裡的關切,緊着的心稍稍放松了些。
對方應該沒有發現不對勁。
他悄悄往宴溫牧臉上瞥,順着對方的話往下講:“嗯……最近休息得不太好。”
剛說完,男人伸手撚起他額間被汗浸濕的發絲順到一旁,異常冰涼的指尖如冰塊一樣在臉上劃過,桑钰不自覺打了個寒顫。
或許是燈光的問題,他感覺宴溫牧跟剛見到那會不太一樣,有種他說不出來的感覺。
“你睡吧,我看着你睡着再走。”宴溫牧将他的領口整理好,緩緩道。
桑钰愣了一下,宴溫牧的語氣很平靜,但是莫名地,他從中聽出了一絲不容拒絕的意味,他沒回答的幾秒裡,門已經關上了,男人進了他的房間。
他跟在對方身後,反而忸怩起來。
他擔心對方的話隻是冠冕堂皇的借口,其實是想做些什麼,又擔心對方發現了他剛才幹的事,随時會揪出那套羞恥的衣服來質問他。
但實際上宴溫牧隻是在床邊坐了下來,從床頭抽出一本書,溫和地笑了笑。
桑钰鑽進被窩遮住大半張臉,依然偷偷打量宴溫牧,他翻書的動作很輕,沒有任何雜音,側臉的輪廓分明,骨節分明的手搭在書的側邊,整個人優雅得體,就連腕上的廉價手表都感覺升了個檔次。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了,明明離得這麼近,宴溫牧身上卻有一種距離感,跟他嘴角的笑容有些違和。
“睡不着嗎?”男人從書裡擡眸看他。
“沒有。”
偷看被抓包後桑钰立馬閉上了眼。
原本以為有人在旁邊他會不太習慣,哪想困意卻來得很快,沒過一會意識就開始渙散了。
意識快要消失時,有冰冷的觸感碰到了他的臉,他沒法動彈,隻聽到了近乎耳語的喃喃聲:“晚安。”
後面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等再次有意識時他睜開了眼,發現自己坐在一個賽場的看台上,雷鳴般的歡呼聲充滿整個場地,桑钰隻能聽出來在喊同一個人的名字,聲音太過嘈雜,聽不清楚喊的是什麼。
賽道上數十輛摩托車呼嘯而過,轟鳴聲如同在耳邊響起一般,車子的速度之快讓人快要看不清楚。
桑钰還沒搞清楚為什麼出現在這,在心裡呼喚了系統,沒有得到回應。
他對賽車不是很感興趣,想離開這裡,隻是遇到了一點阻礙。比賽貌似進行到了尾聲,觀衆全都激動地站了起來,将看台堵得滿滿當當。
他被迫留了下來,也往賽場上看了一眼。
有一個穿黑色賽車服号碼為09的人遙遙領先,甩開第二名快半圈,在彎道沖刺時周圍的人尖叫了起來,大聲喊那人名字,冠軍無疑了。
當那道身影到達終點線時,又是一陣歡呼聲,比賽結束後選手們陸續離場,桑钰也準備離開。
前面的人一直堵着不動,尖叫的聲音隻增不減,并且有越來越大的趨勢。
桑钰好奇地探出腦袋,卻見那個萬衆矚目的人在比賽結束後,連衣服也沒換,徑直往這邊的看台走來。
邊走邊取下頭盔抱在臂彎處,笑容肆意張揚,對他喊:“桑钰,第一了。”
他還沒反應過來,耳邊的呐喊聲快要蓋住所有,前面的人自動讓出一條道路,他茫然地被那人牽着往外走。
原本以為他會排斥陌生人的接觸,但沒想到的是,桑钰完全沒有感覺到不适,并且脫口而出了對方的名字,說出口的時候自己都愣了一下。
“傅塵,你好厲害。”
對方摟住他的肩膀,自然地在他耳尖親了一口,帶他進了休息室,“你還不清楚我實力嗎,你在這裡坐會等我沖個澡。對了,等會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西星那邊飙車?”
桑钰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不知道為什麼,他似乎無法控制自己的想法,每一句話,以及相應的反應都像是被給出了答案,在他的大腦中直接浮現了出來,他隻能照着上面的講。
他說:“可是天氣預報說今晚會下大雨诶。”
傅塵笑話他:“你還會看天氣預報了?”
桑钰臉色瞬間變了,撅起嘴道:“是他每天出門前會提醒我,煩死了。”
“不是說要和他分手了麼,怎麼,舍不得了?”
不提還好,一提桑钰就被點炸了,“今天提過了。”
傅塵挑眉,拿了一瓶礦泉水擰開瓶蓋遞給桑钰,邊脫上衣邊問:“然後呢?”
“他說他那邊現在很忙,等他回來再說。”桑钰沒好氣道,“你看他,連分手都忙,是不是覺得我在耍小脾氣啊!”
傅塵輕笑,“可能他真的很忙吧,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跟我一樣是閑人,随叫随到。”
“少來,快去洗吧你!”
傅塵又笑了,應了聲進了淋浴間,等他洗完出來時發現桑钰不在休息室,被遺忘在沙發上的手機不停振動着。
他收起笑容,随手拿起了桑钰的手機,是宴溫牧的電話。
備注是醫生哥哥。
他的表情微冷,将電話掐斷,删掉了來電記錄。
做完這一切時桑钰剛好從外面回來,見傅塵杵在沙發面前,說:“剛才你的隊友來喊你,叫你去聚餐,然後還給了我這個,說是粉絲做的。”
桑钰笑着晃了晃手裡的紀念立牌,上面是一個小小的Q版傅塵,倚靠着一輛賽車。
“早跟他們說過了不去,是故意來看你的吧。”傅塵嗤笑一聲,手上轉着鑰匙環扣,說:“算了,等會下雨飙車不安全,我們去吃晚飯吧,有一家很好吃的店還沒去過。”
“啊。”桑钰拉下臉,有些為難,“但我今天得早點回去。”
宴溫牧要是早點到家的話會給他做飯。
“吃完飯不是一樣的嗎,現在才六點,不用那麼着急的。”傅塵見他還在猶豫,好聲好氣道:“等會一吃完我就送你回去可以不,就到樓下,不上去。你說了赢了比賽随便我提要求的,不會想反悔吧。”
他都這麼說了,桑钰不好再開口拒絕。
反正宴溫牧還沒有回他,也不确定到底什麼時候會回來,他吃個飯不耽誤什麼,并且是他要分手,掌握主動權,才不管宴溫牧心裡怎麼想呢。
外面已經開始下雨了,他們叫了個車。
坐上車後,傅塵突然問:“那你分手後打算住哪?要不要來跟我住?”
桑钰轉頭看了一眼,傅塵說這話的時候帶着一點笑,看起來像在開玩笑,但他這人就是這樣,對朋友還是很好的。
可惜他已經有去向了。
他和網聊對象發展迅速,相處起來非常舒服,對方早就向他提出了邀請,桑钰覺得可以去試試。不過這事就不告訴傅塵了,不然他又要問東問西了。
“不用了,我和朋友一起住。”
傅塵還是懷疑了,微眯了眯眼問:“除了我,你還有什麼朋友?”
“你瞧不起誰呢,這你不用管了,我會照顧好自己的。”桑钰轉向窗外,雨下得更大了。
身旁的傅塵哼了一聲,被他選擇性忽視了。
他開始思考目前的處境,不确定這是劇情還是bug,前面的記憶好像被截斷了,腦袋空空的,462也聯系不上,就好像他真的成為了這個世界的桑钰。
“雨下太大,前面都堵車了。”司機抱怨了一聲,“到那估計很晚了。”
桑钰想起什麼,解鎖了手機,依然沒有收到消息。
在這個劇情裡他居然跟宴溫牧提了分手,那對方會是什麼反應呢,桑钰有些好奇,他還沒見過宴溫牧帶情緒的樣子。
過了大概二十分鐘,前面的車終于動了,桑钰休息了一會醒來,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轉頭就對上傅塵的視線。
“你看我幹什麼?”
“沒事。”傅塵捏了捏他的臉,“你睡覺都這麼沒有防備的嗎?”
桑钰覺得莫名其妙,剛想說話,發現對方手裡拿着自己的手機,皺眉道:“你幹嘛拿我手機?”
“桑钰同學,是你自己掉地上的,我好心幫你撿起而已。”傅塵遞過手機,在桑钰要接過的時候忽然捏緊了,提醒道:“有人給你打了電話。”
桑钰一把拿過,略顯着急地打開手機,撥号的圖标處有小紅點,好幾個未接來電。
都是宴溫牧。
桑钰輕哼一聲,又熄滅了屏幕。
“你不打回去嗎?”傅塵問道,“或許……有急事。”
桑钰賭氣道:“他不是很忙嗎,那我也很忙。”
這麼說着,手卻不自覺地點亮了手機屏幕。宴溫牧很少給他打電話,大多數時候手機都存放在診室的櫃子裡,隻有中午休息的時候,對方會給他發消息,問他吃過飯了沒有。
往往聊不上兩句,又匆忙工作去了。
他已經受夠了。
手指在屏幕上滑來滑去,最終還是沒有按下撥号鍵。
車窗外閃過紅光,隔着老遠就能聽到滴嘟的聲音,救護車從旁邊的緊急車道開過,前面一片混亂。
傅塵問司機師傅:“怎麼又堵了?”
“我看好像出了車禍噢,下雨天開太急了,好幾輛車追尾了,估計要堵一會了。”
桑钰聽了莫名地心煩,心髒縮了一下,他想了想問傅塵:“現在到哪了?要不下次再約吧,我回去算了。”
“南大道附近,寶貝兒你也不能在這下車啊。”傅塵無奈道,“這麼急着回去嗎?”
“在前面那個路口停一下吧。”桑钰對司機說道,這裡離他住的地方挺近的,他轉頭對傅塵說:“主要是累了,不想去了。”
傅塵妥協了,“好吧,你說了算。”
那種心悸的感覺仍然沒有消失,桑钰看了眼身旁的傅塵,再次給宴溫牧發送消息。
“你什麼時候回來?”
消息石沉大海,桑钰變得更煩躁了。
司機在路口給他放了下去,這裡離案發現場不遠,警察将這裡包圍了起來,來了許多救護人員,這一片堵得不行。
雨水模糊了視線,隻有紅點閃爍和難聞的味道,桑钰沒知覺一樣下意識靠近案發現場。
身後的傅塵叫他沒反應,也跟着下了車,在他要前進時攥住了他的手。
“不要過去。”傅塵說。
腦袋有些發暈,眼前的畫面逐漸消失。
桑钰猛地驚醒,身下是柔軟的床,沒有大雨,沒有救護車,原來隻是個夢。
他看了眼床頭的手機,六點多。
如同卡點一樣,他剛醒卧室門就被輕輕打開了,宴溫牧溫柔地問他:“醒啦?睡得怎麼樣?沒再做噩夢了吧。”
他往衣櫃那邊走去,從裡面挑選了件薄衛衣和長褲,又從衣櫃底層抽屜拿了一雙淺色襪子,往床邊走來。
桑钰搖搖頭,回答剛剛的問題:“還好……”
仔細想想其實那個夢還是有點可怕的,太真實了,就像他真的經曆過。
“那就好。”宴溫牧說着掀開了被子。
“啊?”桑钰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一時間失去了動作。宴溫牧比他還要怔愣,不太明白小男友為什麼這個反應。
【劇情提示:因為你早上會賴床,所以衣服都是對方幫忙穿的。】
系統沒補充的是,甚至還會賴在對方懷裡,不願意起來。
桑钰瞬間臉紅了。
面前的宴溫牧疑惑地親了親他的臉,将他抱起擁在懷裡。
換下睡衣的時候,桑钰将臉死死埋在宴溫牧肩上,羞恥地不願意起來。他能感受到指尖碰到肌膚的涼意,盡管對方一觸即離,但羞恥感還是充滿了内心。
誰這麼大了還需要别人換衣服嘛,太丢人了。
換褲子的時候桑钰更是羞恥到要爆炸,死死攥住褲頭不松手,宴溫牧在上方沒忍住笑出了聲,“怎麼了,小钰今天很清醒,能自己穿是嗎?”
桑钰連忙點頭。
對方卻沒走,在他面前蹲下,将他潔白的腳握在掌心,輕柔地套上襪子,僅僅是這麼一件小事,被宴溫牧做得格外認真,末了站起身對他說:“早餐已經好了,等會送你去學校吧。”
“好。”桑钰的聲音都變小了,杏眼緊緊看着宴溫牧,直到對方出了卧室,他迅速套上褲子,穿戴整齊後準備出卧室時,他在衣櫃面前頓了一下,無意間瞥到的一眼讓他怔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