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秀芳見誰也不相信她的話,氣得老臉通紅,但對面人多勢衆,饒是潑辣如她,也不敢跟這麼多人對着罵,最後隻得兇狠地看向姜玉蘭,罵道:“小賤人,你别躲在人後面,你站出來自己說,你是不是拿家裡的錢了?”
大家都朝姜玉蘭看來,護着姜玉蘭的錢大娘也溫柔的說道:“别怕,我們都在呢,你有什麼說什麼就行。”
姜玉蘭見時候差不多了,于是立刻醞釀好了情緒,讓眼淚跟不要錢似的一顆接一顆的掉了下來。
“大娘,對不起,都怪我,我不該拿家裡的錢,可是妞妞太餓了,家裡的東西都鎖在鬥櫃裡,廚房裡什麼都沒有,他們又都不在家,我見妞妞餓得哭,實在是沒辦法了才拿了家裡的錢買東西吃的,我沒多拿,就隻拿了一塊二毛錢,我知道錯了,下次哪怕是餓着,我也不會再拿家裡的錢了。”
姜玉蘭邊說邊掉淚珠子,那模樣簡直别提多惹人憐了。
錢大娘原本聽姜玉蘭真的拿了家裡的錢,還有些驚訝,聽到後面又全都變成了怒火。
“什麼?他們把米面都鎖在鬥櫃裡了?”
就算是再不喜歡這兒媳婦,也不能這麼作踐人吧?平時不讓買其他東西就算了,連米面都鎖在鬥櫃裡,這是打算把娘倆餓死在家裡嗎?
玉蘭平時多聽話懂事的一個姑娘啊,如果不是沒辦法了,她怎麼可能做得出來拿錢這種事兒?
況且她可是周建仁的媳婦兒啊,花家裡一塊二毛錢都要被田秀芳作踐成這個樣子,這像話嗎!
姜玉蘭輕飄飄的幾句話,就把大家說的群情激奮起來,重點都放在田秀芳鎖櫃子上面,也不關心姜玉蘭拿錢的事兒了。
偏偏這時周建仁還剛好拿着紅布包從裡面走了出來,邊走邊說:“媽,我數了一下,一共丢了一塊二毛錢和一斤肉票……”
他話音落下才看到院子裡站滿了人,立馬意識到不對勁,趕緊閉上了嘴。
但這會兒他閉嘴也晚了,該聽見的大家已經全都聽見了,在确定田秀芳真的是在為了一塊二毛錢故意刁難姜玉蘭之後,圍觀群衆更忍不住了。
姜玉蘭嫁到周家好幾年了,田秀芳平日裡對她怎麼樣,大家其實心裡都是清楚的,隻不過她為人潑辣,大家都不愛跟她打交道,再加上姜玉蘭自己是個怯懦性子,就算是在家裡受了天大的欺負,出去了跟誰也不多說半句,大家就算是心疼她,也實在是不好管。
可今天就不一樣了,既然她們開了門撞見了,姜玉蘭又主動開口說了自己的委屈,那肯定就不能讓田秀芳在她們眼皮子底下糟踐人,這事兒她們還非管不可了。
錢大娘氣憤地轉頭朝田秀芳看去:“田秀芳,妞妞可是你的親孫女,你就算是再不喜歡,也不至于要把人餓死吧?”
“老遠就聽見你喊得嗚呼喧天,又是報公安又是抓人的,我還以為發生什麼大事兒了呢,搞了半天,就是因為玉蘭花了你一塊二毛錢?還是為了給妞妞買吃的?她可是你們周家的媳婦兒,嫁進來幾年了,連一塊二毛錢都沒有,你還好意思報公安?”
“幸虧今天玉蘭機靈,要不然妞妞真出了什麼事,你們就是蓄意謀害,我看把你們先抓進去還差不多!”
一時間衆人都圍着田秀芳和周建仁指責個不停,說什麼難聽話的都有,田秀芳的臉色眼瞅着越來越難看,已經由紅轉青,又開始發白了。
張春香見勢不對,趕緊站出來打圓場解釋:“錢大娘,你誤會了,我們怎麼可能不讓妞妞吃東西呢,那鬥櫃裡放的是白面,其他糧食可都放在外面的呀。”
明明是姜玉蘭放着别的不吃,故意撬櫃門吃白面,怎麼到了她嘴裡,就成了她們鎖櫃子不讓她們吃飯了呢,再說這重點不是姜玉蘭偷家裡的錢嗎?怎麼被姜玉蘭三言兩語的就說成她們不對了。
大家沒來的時候,姜玉蘭可不是這個嘴臉,怎麼這會兒演起戲來,比她還厲害呢?
張春香最先覺得不對勁,但已經晚了,大家根本不聽她的解釋,并且還從中發現了其他值得被攻擊的點,罵道:“就問你們鎖櫃門了沒有?玉蘭和妞妞不是這個家的一份子嗎?她成天在家裡當牛做馬的伺候你們,憑啥不讓她吃白面?說來說去,你們還不是虐待人家,做人得講良心吧?你們這麼糟踐人,就不怕遭報應嗎?”
姜玉蘭躲在人群後,見張春香也被大家頂的說不出話來,心裡别提有多爽快了。
而田秀芳呢,從來都是她指着别人鼻子罵,哪兒見過這種被别人罵的擡不起頭的陣仗,臉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最後熱血上頭,忍不住豁開臉皮罵道。
“對,我就是沒良心怎麼了?一塊二毛錢怎麼了?不是錢嗎?你們要是看不上一塊二毛錢,怎麼不拿出來給我花點兒啊?可把你們能耐壞了。”
“我告訴你們,你們再叽叽歪歪個沒完,我不光鎖鬥櫃,我還要讓建仁跟她離婚,把她們娘倆都趕回村裡去!”
“結婚這麼些年了,我們周家供她吃供她喝,結果她連個帶把兒的都生不出來,分明是想讓我們老周家絕後,這樣的兒媳婦,我田秀芳不敢要,既然你們這麼愛給她打抱不平,誰想要誰接回家去呗?”
“要是接不了,就給我把嘴閉上,一天天的以為自己是什麼活菩薩呢,大牙都給人笑掉了。”
田秀芳這麼一撒潑,在場的人果然都閉上了嘴,她們幫玉蘭說話,目的就是為了讓田秀芳收斂一點兒,以後對玉蘭和妞妞好一點兒,可誰能想到田秀芳這人竟然這麼不要臉,不但一點兒都認識不到自己的錯誤,竟然還破罐子破摔的說想要把玉蘭和妞妞趕出去。
什麼叫誰想要誰接回家去?玉蘭是個人又不是個物件,這說的還是人話嗎?
一看自己捏住了大家的脈門,田秀芳臉上終于忍不住得意起來。
真當她田秀芳是泥捏的啊?
這些人不是幫姜玉蘭那小蹄子說話嗎?怎麼一說這個,就誰也不敢開腔了?有本事就真把姜玉蘭這小蹄子接走啊?反正她就是不要臉了,看這些人能把她怎麼樣?
當初要不是她做主讓建仁把人娶回來,隻怕姜玉蘭現在還不知道在什麼犄角旮旯裡窩着呢,結婚這麼幾年,吃他們周家的喝他們周家的,結果就生了個丫頭片子,連個兒子都生不出來,她隻讓她在家裡幹點兒活,沒趕她們娘倆走已經算她大發慈悲了。
誰知道這小蹄子不知道感恩就算了,竟然還蹬鼻子上臉的開始偷家裡的錢了?還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故意引得鄰裡鄉親的來罵她?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真離了他們家建仁,她就是個沒人要的破鞋而已,連在城裡待着的資格都沒有,隻能滾回鄉下去,竟然還敢聯合大家給她打抱不平?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麼東西?
鬧了半天,還不是被她幾句話給制住了,還真以為自己能翻天呢?
田秀芳越想越覺得痛快,仰着臉趾高氣昂的朝姜玉蘭看去,覺得姜玉蘭這會兒肯定被她的話吓壞了。
但實際上,姜玉蘭不但沒有害怕,反倒是迎着田秀芳的目光,意味深長的笑了起來。
害怕?她演了半天才總算是逼着田秀芳把離婚這兩個字說出來,她高興還來不及呢,為什麼要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