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疏順着沈瓊霜的視線看去,黑壓壓的烏雲裡似乎翻湧着什麼東西。他眯着眼仔細眺望,隻隐約看到其中有幾張人臉一閃而過。
一旁的阮骞驚訝道:“生人活祭,那不是百年前的事情了嗎?”
沈瓊霜神色是一反常态的嚴肅,他注視着翻滾的烏雲道:“對,所以看來這兒是百年前的阮水鎮。”
阮清疏心頭一怔,他雖猜到這兒的阮水鎮應該是多年之前的,卻沒想到竟是百年前之久。他蓦地想起白日裡看到的那封信,那這麼說來紅雨竟活了百年之久。
顯然其他幾人也想到這層關系,沈瓊霜想到紅雨故意誘他們入鎮,心下微沉,“無論這幻境是誰的,接下來我們都要小心那位紅雨姑娘。”不知這位紅雨姑娘是何方神聖,他竟也被她蒙了過去。
阮清疏垂下頭看向辭歸平靜的側臉。
辭歸對這景象毫不意外似的,隻道:“走吧,去看看。”
夜晚的阮水鎮看不出白日裡一絲的繁華,沒有生氣的建築沉寂在黑夜中,任由烏雲和狂風肆意而過。
走近了阮清疏這才看清,天上倒垂的哪裡是烏雲,分明是一張張人臉的冤魂,它們糾纏在一起從小鎮的四處穿過,口中或怪笑或呻吟,遠遠的聽去和那呼嘯的風聲并無别樣。
阮清疏想起方才提的生人活祭,伏在辭歸肩頭小聲的問道:“辭歸,生人活祭是什麼呀?”
辭歸耳朵微動,側眸回道:“是魔族用來生祭活物的一種法陣。”
阮清疏怔愣,生祭活物……那這百年前阮水鎮的人?他不知不覺将這話說了出口。
“一夕之間,不複存在。”辭歸冷聲道。
阮清疏心中發寒,是何魔族如此殘忍恐怖,一夕之間竟殺害一鎮的人性命。
“來了,小心點!”沈瓊霜側頭對他叮囑道。
如山般倒垂的烏雲頃刻間炸了開來,糾纏的冤魂随狂風在鎮中狂魔亂舞着。
“在哪兒?在哪兒?”一個個猙獰的面孔呢喃着在天空徘徊。此刻看到他們三人,一窩蜂湧了下來,阮清疏甚至在其中看到白日裡見過的小販。
他雙眼亮着暗紅的鬼火,神情呆滞迷茫,墜在冤魂的最尾,口中同樣的喃喃着。
阮骞和沈瓊霜嚴陣以待,阮清疏看着一動不動的辭歸,嘴唇微微嚅動了下,在想要不要提醒他。
撲面的陰風讓阮清疏額上的冷汗都凝固住了。
這滔天的怨氣,即使是他也能感覺出來有多麼的不詳。
事物一瞬間全部模糊,等他回過神來,辭歸已帶着他躍上一棵挺拔的大樹。
“砰——”
數以千萬的怨魂撞擊到散着光芒的陣法上,發出刺耳的聲音。
那些怨魂見幾人中沒有它們要找的人,憤怒的咆哮着,“不是她!不是她!人呢,在哪裡?交出來!交出來!”
阮骞撐着陣法,如此近距離的看着這些怨魂有些心驚。
下面的沈瓊霜漫不經心,将手中折扇一甩,謄着“風流倜傥”的扇子立馬化為一柄鋒利的短劍。
“撐住!”
他一躍而起,強烈的劍風随着他揮出的動作,将陣法外的怨魂撕扯的四分五裂。
陣法發出嗡鳴的聲音。
腳尖方才落地,沈瓊霜還未來得及收劍,便聽到阮骞緊張的呼喊。
“師叔祖,小心!”
阮清疏看着被沈瓊霜斬碎的怨魂,隻瞬間就聚攏在了一起,朝他攻擊了過去。
沈瓊霜眼瞳一縮,旋身躲過蜂擁而至的怨魂。他化劍為千,散着金光的劍隻刺入怨魂中,将它們攪個粉碎。
隻不過片刻,它們便卷土重來。
沈瓊霜的眉頭越皺越緊。
“怎麼會這樣?”阮清疏看着那些越發瘋魔的怨魂不解道。
閃着暗紅光的怨魂似乎被激怒了,更加猛烈的撞擊在陣法上,濃重的怨氣将陣法像繭般包裹在了其中。
阮骞因這劇烈的震動搖晃了身形,他急切的喊道:“不行,師叔祖,陣法快堅持不住了!”
沈瓊霜不斷施法斬碎沖向他的猙獰鬼面。
阮清疏想起什麼眼睛一亮,向下喊着,“瓊霜峰主,它們是幻境之物是殺不死的,隻有找到境主破境才行!”
饒是沈瓊霜也忍不住黑了臉色,他們現在連境主在哪都不知道,如何從這一堆怨魂中脫身找到對方。
“叮鈴——”
清脆的鈴铛聲從阮清疏身後響起。貓一般的腳步聲落在瓦檐上飛速的掠過。
發瘋的怨魂們聽到這聲音,停止攻擊,轉而像流着涎水的豺狼猛撲了過去。癫狂的怪笑,肆意的彌漫天際。
“找到她了!找到她了!”
“吃了她……拉着她一起下去!”
“好恨啊!……我好恨啊!”
阮清疏還未擡頭去看,就被一隻手按着頭撞到了身旁之人的懷裡。滔天的怨氣和陰風掀的長發亂飛,臉下靠着的溫熱肌膚讓他微怔。
辭歸原來這麼緊張的嗎,心跳的這麼快?阮清疏感覺兩人肌膚相貼的部分逐漸發燙起來。
沈瓊霜剛轉過眼,就看到二人那般親密相擁在一起的姿勢,這讓他忍不住炸毛,“喂,你們靠那麼近幹什麼!快給我松開!”
聞言,阮清疏手忙腳亂的從辭歸懷中撐起,想要坐回原來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