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好的契機是陸雲祁。
那時,蘇星禾除了教室、食堂、家裡三點一線,空餘時間還會到春先生那裡學習大漆工藝。
這次吵架讓她和姜也進行了有史以來最長的一次冷戰。
兩個人碰了面連招呼都不打,心高氣傲的蘇星禾甚至裝作不認識姜也,一個輕飄飄的眼神都沒給過她,總是氣得她懊惱地在原地跺腳。
其實吵完架那天,回到家裡冷靜下來的姜也就想明白了,明白蘇星禾恨鐵不成鋼的話語裡對她殷切的期盼和對這份友情的重視,可她偏偏死鴨子嘴硬,一句軟話都不肯說。
同樣的,蘇星禾也早早意識到自己對姜也說的話重了,雖然實際上是為了她好,可也真切地傷到了她的自尊心。
然而年少時候氣性高,哪怕知曉自己錯了,也拉不下臉面來低頭認錯。
蘇星禾是,姜也亦是。
二人就這樣一直僵着,找不到破冰的時機。
直到陸雲祁拜托她們幫忙構思一款閨密款手繩,說要以大漆工藝将其制作出來,至于為什麼要設計這麼一款手繩,他說得模棱兩可,但聰明如蘇星禾怎會看不出他的用意?
是以,她借着台階就下了:“求我,我就答應幫忙。”
陸雲祁做拜托狀:“求你了,求你了……”
看着少年那真誠的模樣,蘇星禾内心的某一處好似緩緩塌陷了一角。
姜也亦不甘示弱:“你不用求我,賄賂賄賂我,一頓火鍋加南街的珍珠奶茶就行。”
陸雲祁拍拍胸脯:“小意思。”
“這麼爽快?”姜也加碼,“一杯不夠,一周的奶茶!”
“你怎麼耍賴呢?”陸雲祁佯裝不滿。
“就說你答不答應吧?”
少年咬咬牙:“行,一周就一周。”
“喂喂喂,當着我的面吃獨食真的好嗎?”蘇星禾忍不住插嘴。
“都有都有,奶茶怎麼能少了小師妹的?”陸雲祁一碗水端平。
蘇星禾傲嬌道:“哼,這還差不多。”
那個夏天,因為這段小插曲似乎變得更加纏綿且難忘。
“當年真的多虧了你們家陸教授。”姜也笑了笑,“要不是他,說不定我們那會兒就絕交,老死不相往來了。”
“你想得美,我就是到了地下也會托夢給你,想着你的。”蘇星禾笑着開玩笑。
“呸呸呸,大好的日子說什麼呢,多不吉利!”姜也率先“呸”了三聲,“快跟着我呸呸呸。”
蘇星禾忍俊不禁,卻還是配合她:“呸呸呸——這下行了吧?”
“這才對嘛。”正經不過三秒的姜也立刻又将八卦心思放在另一件事情上,“不過話說回來,你和你家陸教授準備什麼時候辦婚禮?咱可說好了啊,我必須是伴娘!”
猛然聽到“婚禮”這兩個字,蘇星禾的臉又迅速熱了起來,連耳尖都隐隐泛着紅:“應該不會舉辦婚禮吧……”
她從來沒想過辦婚禮這件事。
想必陸雲祁更加不會關注是否舉辦婚禮,他們之間能夠相安無事就謝天謝地了。
凡事減少期待,才不會徒增失望。
這是蘇星禾成年後悟出的一條快樂法則。
誰知姜也一聽,比她還要不平:“不辦婚禮怎麼行?!你答應我可不答應!我的好姐妹必須擁有最盛大的婚禮!”
蘇星禾忍俊不禁道:“最盛大?多盛大才算最盛大?”
姜也思索了一會兒,不太确定地說道:“總之起碼要有一個像樣的婚禮吧,不然你這婚不就結了個寂寞?”
“你看你,連個婚戒都沒有。”姜也的目光掃向她的無名指,憤憤不平道。
婚戒嗎?
蘇星禾的目光倏地變暗。
其實是有的。
她隻是沒戴而已。
不過她不準備跟姜也解釋太多,隻笑了笑,無奈道:“姜小也,再給我們點兒時間吧。”
也許時間能夠撫平一切。
或者,讨伐過往所有的罪孽。
在蘇星禾準備離開咖啡廳的時候,天生忽然下起了大雨。
一場秋雨一場寒,風一吹,她微微瑟縮了一下。秋意漸濃,風雨裹着黃葉飄飄揚揚地落下來,就像她搖搖欲墜的心意。
一想到要回到那個隻有陸雲祁的家,蘇星禾内心就忍不住惆怅。
見她躊躇,姜也開口道:“我開車送你回去吧。”
蘇星禾搖了搖頭,笑道:“我叫個車就到了,很方便的。你快去忙吧,店裡人越來越多了。”
因為突如其來的降雨,進來躲雨的人漸次多了起來。
“那好吧,到家了告訴我一聲,我先忙了啊。”姜也交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