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藏在這裡。
謝諒接過小木鳥牢牢攥着,腦海中浮現起惜容和周焜一說一笑地聊山中事的場景。她不知道塵明境外的事情,許許多多都是聽這回進來的弟子提到的,所以隻知道外門有個兇巴巴的掌事,隻知道女修是住在奉蘭院的,也隻知道入境來的何方行考了很多次,有時候分明赢了大考卻還是沒到内門去。
那個人沒騙他,小木鳥是會變成玩伴的。
謝諒心裡想着事情,聽着周焜說話邊環顧四周,何方行也恰好擡頭,兩個人的目光撞在一起,在他的眼睛裡,謝諒已經看不到那種偏見和嫌棄了。
若真因為何方行一掌就能把人推出來,這裡就不是塵明仙尊親制的小乾坤了。
再者,謝諒想起那天在山下要給齊景雲蓋衣服的時候,周焜看何方行的眼神證明他不單單是在打商量,更像是問衣服的主人是否願意。
說來也是,能把衣服借給一個傻子穿的人,怎麼會做出把一個女流之輩當成累贅從小乾坤裡推出去的人。
謝諒一直沒有說話,周焜不解他胸中風雲,也隻以為他在故作呆滞想騙其他人,繼續自顧自地說着:“……我們出去找了許久,沒有找到惜容師姐,師兄他們說這裡可能是一片死域。”
死域,無生機,萬靈不得解。
“常師兄說他們在小乾坤裡走進了死局,誤打誤撞被拉扯進這裡的,趙師兄他們因為起了争執,錯過了破境的時機小乾坤最後也失了破解之法。”周焜向他解釋着,說一些自己剛剛聽來也不求甚解的話。
其他被困在這裡的人所經曆的小乾坤都是死局,謝諒想,那日光寒應當也是個死局,隻是這死局太過無常,無常到他都想不起來他們是在哪一步出了岔子。
因為小乾坤成了死局,所以把人送進死域裡等死嗎?
謝諒覺得那個人的本意不是這樣的,小木鳥的本意也不是這樣的。
那就隻能是像徐蔚那個烏鴉嘴說的那樣,塵明境真的年久失修,撐不了多少時候了,所以被三個殘破的死局拖累着規則變換難以轉圜,最終坍塌出一片死域。
“你昏迷的時候,我們試過了向外面求救,趙師兄發現一旦出了這個屏障,體力和靈力都會大量流失,”周焜說的時候有些垂頭喪氣,一半是因為真的精神不佳,還有一半是被接二連三的難題折磨的,“而且,按照常師兄的估算,死域的範圍在逐漸增加,起先我們還能看見外面的光,現在什麼都看不見了。”
這就跟謝諒的猜測對上了,塵明境坍塌,死域會從一處開始,逐漸蔓延至全部的三千六百種小乾坤,到那時候起,整個塵明境加上他們,就全都煙消雲散了。
這些話自然不能講,謝諒看了看周圍,沒有人注意他,于是趁機悄聲寬慰周焜:“别擔心,會有出路的,興許惜容已經出去了。”
對呀,隻有出不去的人才會呆在這裡,惜容師姐肯定是已經出了塵明境,說不定馬上就會帶人來尋他們,周焜想到這裡心情也輕松了不少,迫不及待地要去跟何方行分享。
等人都走遠了,謝諒身邊隻剩一個徐蔚,他手指撫摸着小木鳥翅膀上的紋路,恭恭敬敬地道了聲“謝謝”。
一為徐蔚在風沙裡冒着體力和靈力流失的風險還要背着他,一為徐蔚替他好好保管着師父的舊物。
然後他不等徐蔚貧嘴,緊接着壓低聲音說到:“這些人與我不相熟,煩請徐兄當着他們的面……少與我玩笑。”
他怕徐蔚說漏嘴了,再惹上不必要的麻煩。他的身份在塵明山就是個麻煩,早些年有人誤會他是傻子不與他來往,謝諒索性就順勢裝了下去。隻是徐蔚初來乍到,和他走這麼近,不利于在外門生活。
加之徐蔚開起玩笑最是沒輕重,稍有不慎就暴露了他并非癡傻的真相,還是少言為好。
徐蔚少見地沒有追問下去,隻是貼近謝諒的耳朵回答到:“好,我不說話便是,一切聽小仙長的安排。”
解決了擔憂之事,謝諒徹底放下心來,任由頭發在額前散亂,借故“眼神呆滞”地觀察衆人的言行。
剛剛說他是傻子的,就是周焜口中的那個趙師兄,那人看起來修為最高,心氣也傲些,若無必要應當少接觸。跟着他的那兩個似乎是已經在小乾坤裡被打服了,臉上都挂着傷,卻對姓趙的畢恭畢敬,寸步不離。
另一邊坐着何方行還有那個好心的姓常的弟子,一路也都在一起,周焜去和他們說話也沒收到什麼冷眼,因為何方行負傷,看起來算是稍和氣的。
然後就是徐蔚,這個人估摸着也指望不上派什麼大用場,念他的恩情,能安靜待在身邊就是最好。
最後,就該想想出路了。
塵明境坍塌不是件小事,外界一定會知曉此事,隻是時間長短的問題罷了。但塵明境内有乾坤範圍甚廣,哪怕是外面差人來尋了,一時間也摸不到謝諒他們所處的空間,若是熬不過這些時日幾人真的靈氣散盡殒命于此,那就算是完了。
還是要呼救,想方設法地傳消息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