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江,西九龍,光明巷。
位于巷口的蘇記酒樓大門緊閉,門上貼着[旺鋪出售]。
酒樓雖已關張,但後廚房裡,幾個廚子卻忙着洗菜備菜,熱火朝天。
二樓包房裡,老闆蘇旺也正陪着客人們吃茶閑聊,等上菜。
今天這頓飯可不簡單。
它更是一場廚藝比拼,獎品正是[蘇記酒樓]那塊老字号牌匾的繼承權。
聽到一陣清脆的皮鞋聲響,一個廚子擡頭:“大小姐。”
蘇嬌抖開圍裙才系到腰上,廚子又問:“你真要跟我們比拼廚藝?”
不及蘇嬌回答,一個胖廚子把塊鮮紅的生牛肉重重砸到了案闆上,說:“大小姐可是撂了話,要以廚藝服人,跟咱們争牌匾的,那能是開玩笑?”
正在洗菜的高個頭廚子說:“就大小姐那細伶伶的手腕,鍋都颠不動,還燒菜?她不過耍耍小性子,你們還當真了。”
胖廚子揮刀剔着牛肉上的筋膜:“可她招惹了人,鬧的酒樓開不下去,港姐也沒選上,總不能為尋開心就拿咱們開涮吧?”
最開始跟蘇嬌打招呼的是個五官清秀的年輕廚子,名字叫周進财。
他說:“大小姐最近事事不順,咱們就遷就她一下又何妨?”
胖廚子和高個廚子對視一眼,齊齊撇嘴。
隻有周進财望着往纖伶伶的腰上系圍裙的蘇嬌,低低歎了口氣。
蘇記是家已有五十年曆史的老排檔菜館,向來門庭若戶生意興隆,食客排長龍。
蘇嬌便是老闆蘇旺的獨生女兒。
公道點講,全九龍都沒有比她更美的姑娘。
她總喜歡披散一頭烏黑順長的頭發,天生一張小瓜子臉兒,肌膚雪白細膩,兩彎柳葉細眉,尤其那雙微揚的吊梢眼,美的勾人心魂,叫人止不住的想要多看一眼。
唯一點不好,從小父母寵溺,養成了她嬌縱任性,自我的脾氣。
就不說老闆了,老闆娘活着的時候,那是女兒想要星星,她就絕不給摘月亮的。
但生的美貌又嬌縱過頭,就難免惹禍上身。
西九龍但凡有點家底的小夥子無不青睐于她,也都挖空了心思的在追她。
千挑萬選,前段時間她終于答應一位羅姓少爺的求婚,正式談婚論嫁了。
大家也都以為她會成羅太,安享富貴。
豈知被她偶然發現羅少在外不但不但有女人,女人還懷孕了。
蘇大小姐的爆脾氣,她不但抓爛了羅少的臉,還對着他的褲.裆來了一記斷子絕孫腳。
羅少被她踢成羅公公,她的氣順了,但酒樓也攤上事兒了。
羅家在這條街上有五棟獨立樓,其中一棟就在隔壁,人家索性不對外出租,專門駐紮,随時添堵,鬧的酒樓事非不斷,隻得關張,賣樓走人。
但香江姑娘隻要生得夠美,就還有一條明光大道,競選港姐。
大家以為憑蘇嬌的美貌就算拿不下桂冠也能進前三。
但這事前幾天也爆了冷。
投寄簡曆後巷子裡别的姑娘入圍,她卻慘遭淘汰。
港姐夢碎,她在樓上躺了幾天,也全沒了往日的嬌縱氣焰。
……
“大小姐先挑牛肉吧,想要哪一塊?”
“搞快點吧,别叫客人們都等急了。”
正在切牛肉的胖廚子叫郭方,掌勺已有十五年,是個真正的老廚。
他可不認為十指沒沾陽春水的大小姐能跟他比廚藝,隻當她是來添亂的。
蘇嬌先洗手,才接郭方手裡的刀:“我自己來就好。”
郭方的心也是怦然一跳,因為他發現大小姐在樓上躺了幾天後不但身上那股驕縱勁兒沒了,嗓音都變了,沙沙柔柔的,格外好聽。
但他故意冷聲說:“挑塊最嫩最好的,免得燒出來被客人說難吃,你又要哭鼻子。”
蘇嬌在樓上睡了幾日,做了一個連綿的長夢,也悟出來一個道理,凡人做事要講天賦,就比如她,雖說從小父母嬌慣,不許她踏入夥房一步,她也覺得做廚的都是下等人,瞧不起燒菜的廚子,但她讀書麻麻,唱歌跳舞,表演方面都一般,卻有一手天賦的廚藝,而且隻要不把做廚看成是吃苦下賤,她的心情都會變愉悅。
就如此刻,新鮮黃牛肉嫩紅色的肌裡還在自然彈跳,看着就叫人舒心。
她迫不及待,想用這些鮮牛肉來烹調美味。
但一看刀,她皺眉頭了。
刀刃是鈍的。
郭方故意給了她一把鈍刀。
轉身打開水龍頭,蘇嬌以手盛水潤濕磨刀石,再甩個刀花,先磨刀。
回看一眼窄窄的天井,她無聲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