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忻站在舞蹈室窗外,隔着玻璃,心裡那道刺突然被拔了出來,他還是那個男孩,像道光一樣。
所以不管他是怎樣,那個給你勇氣給你動力的偶像,依然是他。
不再高高在上,可他依舊是你的信仰。
屹立不動太久,許是注視的目光太滾燙,韓亦朝窗外望去,一眼看到阮忻。
撈起桌上的毛巾,胡亂得擦完額角細密的汗珠,毛巾勾在脖子上。
快步走到阮忻跟前,倚牆一幅吊兒郎當的慵懶樣:“诶,阿姨你哭了啊?”
阮忻點頭,這次不反駁。
多多少少察覺到阮忻的情緒,天生不會哄女孩,隻能陪她安靜一會兒。
阮忻盯着他,好半晌才軟着聲問:“我可以抱一下你嗎?我很激動,就是單純的...。”
還沒等阮忻說完,韓亦俯下身輕輕擁住她,動作很輕,柔情藏在高大的身軀下,他噙着春光般潋滟的笑說:“抱你啊。”
阮忻眼神微潮,壓着激動哽咽道:“你知道嗎?你曾經也是我的光。”
韓亦松開她,聲線很懶:“那現在呢姐姐?”
阮忻突然笑了,“現在也是小太陽。”
跟心魔做鬥争,沒有敗下陣來,轉頭回去利落的簽了合同。
經紀人楊靜很高興,很久沒有遇到資質這麼好的藝人了,天生的優勢加後天的氣質,她知道阮忻會火的。
工作第一天楊靜就興高采烈的給她安排了品牌代言,但阮忻拒絕了,什麼行業都要有自己的規則,别人可以不遵守,但她不行。
剛簽約第一天就這麼紮眼,搶打出頭鳥,這個行業大部分都是女孩,太惹眼遲早得拉自己下水,不如安靜待着。
解決了工作上的事情,賀俞那邊還耽擱着,等中間人虞涵下班,約了頓飯。
關系太熟,抱歉煽情的話怎麼都說不出口,烈酒下肚,理智去了兩分時,才搖頭晃腦的緩緩開口:“俞狗,你知道我為什麼喜歡顧承嗎?還有我當初為什麼要跟他走嗎?”
賀俞出了名的千杯不醉,嗤笑出聲,“為什麼?”
阮忻突然擡高聲線,夾雜着抽泣聲:“人活得太混沌了,就喜歡幹淨的東西。”
“當時的顧承多幹淨啊,我一靠近他就會臉紅,正直勇敢,是我心裡的白馬王子啊。”
年少時的顧承,陽光明媚,永遠站在向光的地方,善談溫潤。
對那時的阮忻來說,他是觸手可及的救贖,是心動的男孩,靠近了就會覺得溫暖。
賀俞就那麼笑着,表面上風平浪靜毫無波瀾,随手撈起桌下的啤酒,往桌上一磕,一整瓶咕噜咕噜吹下肚。
酒瓶猛得朝地上一摔:“他媽騎馬的還有唐僧,聽沒聽說過啊?”
夜市裡熱鬧氣氛因為這一酒瓶停滞了一下,下一瞬又變成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叽叽喳喳的聲音。
老闆知道這幾個公子哥大小姐,準是有什麼事,這些人不缺錢盡興就好。
默默拿起掃帚,将碎渣掃到一旁,終是什麼都沒說。
阮忻傻笑,努力支起表情肌,很苦澀,“我知道啊。”
虞涵緊擰眉頭責怪賀俞:“幹嘛啊?有話好好說啊。”
賀俞自嘲的笑笑,長長眼睫垂向眼睑,心事藏在心裡。
賀俞是私生子,出現那一刻就注定是上流社會富貴子弟唾棄的那一類人。
隻有阮忻和虞涵是那些孤單歲月裡揉碎的星河,在他心裡閃閃發光。
那年說好一起去A大,阮忻卻跟别人跑了路,在年少的賀俞心裡留下了道坎,這可能也不是什麼大事。
但七年,阮忻就像是忘了他這個人,那些他以為一輩子的瞬間像個笑話一樣被供在台面上。
七年,有時候他也想,阮忻你跟我打個電話,我們還是朋友。
但她沒這樣做。
噴香的食物和湧動的人群旁,阮忻和賀俞吹酒吹到半夜兩點鐘,喝得面紅耳赤,萎靡不醒時阮忻才哭着開口:“俞狗,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賀俞半醉半醒,笑起來酒窩淺淺的,炫耀似得瞅向虞涵,縮着脖子詭谲的說道:“寶寶,你看她道歉了,這麼多年了她總算...”
“是是是,道歉了,賀俞,你不用難過了。”虞涵盡量去安慰他。
醉酒的賀俞像個小孩子一樣蹭進虞涵懷裡呓語,虞涵心疼的撫過他的眼睫,虔誠的吻上去。
虞涵沒敢喝,這兩人喝的都不少,最後和攤主一起扛上車,禮貌道了聲謝謝。
四下無人的街,昏黃的路燈投映進車裡,熟睡的阮忻側臉融入暖光的色調,顯得格外安靜。
樹影婆娑,虞涵倚着車,看月亮藏進雲層,一陣一陣的風像湖水漣漪蕩漾,撞進心裡還怪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