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再進門,從極靜瞬間切換進極鬧,心裡更添層堵。
包間内男女不明為何顧澤臨一言不發忽然起身出去,但以往經驗告訴他們少問為妙。顧澤臨近來心情不快是大夥一衆皆知的事,盡管沒人知道到底為何,今晚他出來散散心,坐在那有點兒懶散倦怠,一副興緻缺缺的樣子,直到方才見他難得有了動靜。
可沒過多久,人又進來了,瞧着面色卻隐約更差了些。
看不懂眼色的人打探通常沒有好結果,比如——
“哥,你去哪了?”周家的小少爺問道。
顧澤臨心煩意亂,越想越膈應得要命,正愁無處發洩,擡腿踹了發小弟弟一腳,“剛才怎麼說話的?!”
“我說什麼了——”
周竟疼得悶哼一聲,不明所以:“靠!幹嘛踢我?”
顧澤臨皮笑肉不笑,“因為你嘴賤。”
“活該。”
旁座女伴吃味,附和:“見到好看的就撩,這臭毛病什麼時候能改。”
周竟本就三分醉,借酒勁下小霸王脾氣見長,明知是誰踹得,偏不服,下意識嘴硬頂句:“你管我?”
“傻x,喝不死你。”顧澤臨冷眼,輕輕說一句。
嫌屋裡太吵,推開玻璃門到露台透氣,夜裡涼風習習,顧澤臨心裡反複念的同一個名字。
林、有、文。
——呵,他能不認識麼?
早知道是這人,顧澤臨說什麼都不可能多嘴問那一句。
他煩燥得很,更多是郁悶,幫喜歡的女孩撈情敵是怎麼回事??
偏偏這時候身後跟過來一個人,周竟閑逛般晃蕩走出來,挺自來熟,還記得順手把門帶上。
見來人是他,顧澤臨淡然瞥開視線,絲毫不覺得意外。
周竟就是個沒心沒肺的家夥,典型記吃不記打,剛被訓完過會兒又能巴巴貼上來——性格再簡單不過,屬于嘴在前邊怼腦子綴在後面追的類型,往平庸了說是沒頭腦,往差了說是缺心眼二世祖。
顧澤臨不止一次慶幸過他沒有這個傻弟弟,還好是别人家的。
周竟自顧自湊近挑了張長椅坐下,顧澤臨不予理睬,他卻是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撓了撓頭,方才那個不愉快的小過節早抛之腦後,嘴上呵呵笑道:“哥,你這次在國内呆多久了?”
“怎麼。”
“沒事,我就問問。”
顧澤臨原本就沒和他較真,從背對的姿态轉過身,平靜回道:“問這個做什麼。”
“了解你的近況呗。”
“有三四個月吧。”顧澤臨沒細算,“反正不短,一時半會兒走不成。”
他說走不成,聽在周竟耳朵裡,約等于有事情絆住了,樂得嘿笑一聲:“什麼要緊的大事得你親自辦,說給我聽聽。”
“……”
顧澤臨聲音略顯冷淡,“關你什麼事?”
周竟笑了笑,“我這不惦記着你還有學業嗎,想知道你打算什麼時候回英國啊。”
“就你,還惦記學業。”顧澤臨輕嗤。
“一個學期在學校出現不超過三次,上課次數少于十,不及格科目過半,通過的另一半要麼找代考要麼買試題答案。”他随口數落周竟幹的破事,嘲道:“什麼時候你換了腦子,不混日子改作好好學生了?”
同樣在外留學,周竟追求行樂至極,将時間精力揮霍在吃喝玩樂上,專業知識一竅不通。
被刺兩句,他紅臉梗着脖子強調:“我爸媽從沒指望過我學出成績!打小我就不是讀書料子,他們早看開了。”
心裡有點不痛快,委屈道:“而且我剛是在問你,扯那些沒用的幹嘛。”
“我待國内國外對你有區别嗎?”顧澤臨輕飄飄問一句。
“那當然有啊。”
“你在這我就高興。”周竟往後一躺,翹腿在躺椅上曬月光,懶洋洋晃着搖椅的模樣,透着被驕縱長大生活奢逸養出的悠哉遊哉,一張臉俊俏秀氣,不夠陽剛,“比見了我親哥還高興。”
“他隻會管着我——嘿!你都不知道,我前段時間手頭緊缺,拿倫敦西區中心一套房子去抵押周轉,就為這麼件小事,他犯得着跟我叨半個月,簡直比我媽還煩……”
周竟嘴碎抱怨起來沒完沒了,顧澤臨覺得好笑,轉頭卻見他不知從哪摸出煙點上。沒抽兩口,他皺眉不客氣驅逐:“滾遠點,我最讨厭吸二手煙。”
周竟不記得他什麼時候多了這個毛病,但還是将才點起的黑萬熄掉。
按煙頭時,臉一側透過玻璃圍欄瞧見樓下人影。他眼睛一亮骨碌坐起,忽然趴在扶欄上。
“這不是剛才的美女嗎?”
他興緻沖沖指着樓下,說哥你看,這是不是剛才那個女的。
顧澤臨視線漫不經心一瞥,随即怔住。
從樓上看隻能看到車外兩個人,笛袖身前站着個陌生男人,一男一女面對面正說話。
周竟打量幾眼,不屑撇撇嘴:“大美人就跟了個這樣的?切,連我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
片刻功夫,男人沒說幾句就離開,僅留下女生停駐原地。
秋風蕭瑟,吹動裙擺下女孩身段愈顯單薄,她默然低頭沉思,良久未動,仿佛怅然若失。
類似場景周竟見得太多,暗自神傷的模樣怪招可憐,嘟囔着道:“怎麼回事,這倆吵架鬧分手了?”